第79章 079(1 / 2)

白晝如焚 蔡某人 8023 字 3個月前

陳清焰的五臟六腑奄奄一息, 他對哭聲不陌生。

在醫院裡,幾乎見遍所有類型的哭。隱忍的紅眼、嚎啕的悲痛, 應景的乾嚎,無聲的啜泣, 種種。許多年以前, 周滌非一哭,陳清焰總覺得她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他會焦急,但不會多問,兩人是不規則戀人關係。

這讓長達十年的斷續關係,看起來,驚世駭俗。

因為這十年裡, 陳清焰擁有彆的女人, 他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反之亦然, 周滌非的情況如出一轍,兩人都固執地認為, 心靈屬於彼此。

陳清焰對這十年間林林總總的各路女友, 包容而開明,從另個角度來說,他在性.愛上的態度是種令人發指的冷漠和麻木, 他有正常需求而已, 至於身下的女人, 明天會在誰床上他從來不關心, 沒有一絲彆樣情緒。

但簡嘉不一樣, 隻有她,陳清焰發現光是想象她被彆的男人觸摸,渾身的血,就往上湧。

那天,他想殺人的心都有。而在每一晚的睡眠裡,他都難能清白,陳清焰領略到愛情裡強烈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是怎麼一回事。

那頭簡嘉的哭聲,也是獨一無二,像塊燒紅的炭,往心口上烙,此刻,陳清焰非常清楚他自己完全來到她的手中,他的情緒,取決於她的情緒:

“不要動,程程,你在原地就好,告訴我位置。”

簡嘉聽到男聲,她的軟弱一瀉千裡,隨後,哭著搖頭:“我不要你可憐我,你走開。”

陳清焰看到了周瓊,拎著水瓶,他疾步走過去,把電話貼上耳朵:“問她在哪兒,是程程。”

冷峻的醫生,命令式的語氣,聲線極穩帶著簡潔的強硬,讓人不能拒絕。

周瓊一臉茫然無措:“啊?程程?”

“你能回來嗎?”簡嘉哭著問,她抱緊自己的包坐在路牙石上。

兩人的對話在簡嘉崩壞的情緒裡,維持了一分十六秒。

陳清焰告訴周瓊:“我先走,你打車跟過來。”他沒時間等人,邊走邊脫白大褂,在走廊遇到腫瘤外科的小護士,對方剛張嘴:“陳主任好……”

陳清焰把衣服砸給對方:“骨科辦公室,謝謝。”

他跑到地下車庫,發動車子,一麵摸風衣的兜,確定手帕在,一麵打著方向盤,駛出103。

路上堵車,陳清焰低聲罵了句“媽的”,握拳砸方向盤,很快,麵無表情掉頭,從另一條遠一些但交通相對通暢的道走。

到繁華裡後,他從車裡下來,重新跑起來。

陳清焰對這個破爛小區非常熟悉,他現在,更像敏捷無聲的豹子,突然夜襲。三分鐘後,他微微喘著出現在簡嘉麵前。

如他所想,簡嘉坐在路燈下,抱著膝蓋,她把臉藏起來隻有秀發垂墜。

陳清焰修長的影子投下去,他的心被狠揉了一把。

沒有直接喊她,而是蹲下去,他單膝跪在簡嘉麵前,雙手捧起她的臉,柔聲低喚:

“程程?”

簡嘉不由愣了愣。

陳清焰凝視著她:

是朝思暮想的那張臉,妝哭沒了,她愛笑的眼睛裡換成淚,長睫毛打結,眨也不眨,像世界最初的一種混沌而無辜模樣。

陳清焰掏出手帕,慢慢給她擦臉,簡嘉把他的手打掉:

“我不想見你,你煩不煩!”

她說這話時,又是陳清焰熟悉的奶凶口吻,但她眼淚忽然流得洶湧,陳清焰覺得自己的心坍塌下去,他把人拽起來,像那個同樣有冷風的夜晚,用風衣裹住了她。

今天有第一場冷空氣。

他其實身上出了汗,跑得急,像少年那樣的奔跑,陳清焰身體素質一流,剛才跑起來時,滿耳朵都是風的聲音,呼嘯從心頭過去。

路燈顯得非常溫柔。

簡嘉在他身上的香水味裡掙紮,她不說話,隻是哭著去打他,兩人的影子糾纏在一起,成湧動的形狀。

陳清焰沉默著,固定住她的腰,直到,簡嘉的手從他白俊的臉上甩過,他沒躲,清脆的一聲隨即順風而逝。

這一回,簡嘉用儘全力,甚至在無聲的發泄裡把他襯衫撕扯掉了貝殼紐扣,她擺脫不了他,隻好狠狠地破壞他的秩序,做工精良的襯衫。

一片淩亂。

陳清焰的襯衫被揪出西褲,沒紮腰帶,腰那裡是搭扣,被輕而易舉拉扯變形。

他習慣襯衫配西褲,天生的衣架子,但這會兒被簡嘉使勁推搡微微有點趔趄。

簡嘉終於累了,伏在他胸膛上,說:“陳清焰,你這個壞蛋……”

後麵,周瓊慌裡慌張跑過來,她雲裡霧裡從103往繁華裡趕,陳清焰賊快,她本來打算跟他車走,沒想到轉眼就不見鬼影。此刻,要上前,卻被陳清焰用手勢製止,他低頭吻了吻簡嘉的頭發,把她抱得更緊。

周瓊琢磨著是不是這個時候應該上去一把踢開陳清焰,並破口大罵,但沒有,她有點拿不定主意地在那站著了。在103,陳清焰會百忙之中抽空來胰腺外科,周瓊覺得他並非虛偽,於是,她也就這麼站著了。

“我聽見你哭,也很害怕,程程,我一想到你在獨自承受著什麼事情,我沒辦法控製自己不來找你。”陳清焰低聲說,他知道簡嘉是最能忍的女孩子,不到崩潰的閾值,她不會輕易向彆人求救。

這更刺痛到神經。而且,他明白了簡嘉在分院時的舉動,他此刻一樣,迫不及待要和她站在一起,讓她明白,她不會是一個人。

簡嘉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她開始頭疼,軟綿綿被陳清焰抱著,不想再折騰。

她忽然又掙紮起來,要看看周瓊到了沒。

仰頭時,迎上陳清焰垂下的漆黑眼睛,兩人對視了幾秒鐘,他像魔鬼,簡嘉陷入新的恐懼:

她在乾什麼,躲在這個曾經直接朝她胸口插上一刀,遠不夠,還會麵不改色再朝心臟紮更深,轉身就走,哪怕她鮮血淌儘,也不會回頭的男人的懷抱裡。

簡嘉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