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25(1 / 2)

白晝如焚 蔡某人 10772 字 6個月前

公曆舊年的最後一天。

南城的年輕人們過完聖誕節, 又準備跨年夜。到元旦零時,時代廣場會對準高空射出一道美麗夢幻的巨型光柱。

在14點之前,許遠出現在商場。他裝扮普通,深色大衣, 戴口罩, 但拿掉了眼鏡換上隱形的, 這個世界依然清晰。

這個時候,周滌非在醫學院被冷凍。醫學生們心裡遺憾這是個很美的年輕女人,然而,沒有呼吸, 沒有生機,生命體完全消亡。

許遠一想到她的遺體尚在人間,在烈性低溫下, 他忍不住流眼淚--她太孤獨了,一個人是否會害怕會想念這個世界的陽光?

他有個單獨和她聯係的私人手機,當初, 用□□辦的號碼。整部手機裡,隻有她一人。

當天,周滌非在進浴室前, 給他發了短信:

我不準你去傷害陳清焰和簡嘉, 如果你做了,我不會原諒你, 一切到此為止。

她想到的並非簡嘉, 某些時間裡, 隻有她而沒有她。簡嘉是不存在的,當年坐在窗前,偶爾會抬頭看對麵鄰居家爬滿的淩霄花和大盆虎皮蘭,然後再低頭認真抄信的小姑娘,其實是不存在的。

如果存在,那也隻能是周滌非自己。

穿過時間,倒帶,那裡坐著的隻是個錯誤,和幽靈。

許遠對逝者的懲罰都感到倉皇,他知道這輩子,其實也隻是一瞥,然而這一瞥曠日持久。無論何時何地,他唯一能明白記得的是:

校園裡,那個站在榕樹下躲雨的少女沉靜憂鬱地抬眸,無意一瞥,看到狼狽跑來的自己。

她沒有說話,很快彆過臉去看雨幕。

許遠自此活在無比本真的世界裡,除了迷狂,隻剩死亡,沒有了生物性,也就此失去一切世俗意義。

他在看到沈家父女時,知道自己要終止在某個儘頭。但許遠非常冷靜,他沒任何不一樣不尋常的表情,像過去的每一天那樣帶著尋常一樣的表情,靠近沈家父女。

槍抵在了沈國華的後腰上,他一手拽過挑選新年禮物的沈秋秋,在尖叫聲裡,命令兩人,朝頂層入口退去。

商場的安保聞風而動,不過,許遠朝一具服裝模特模型上放了一槍。毛呢裙子紛飛,商場裡所有人嚇壞了,人們抱頭驚慌逃竄。

沒有人敢靠近。

許遠彬彬有禮地告訴安保:“我有些私人恩怨要解決,抱歉,嚇到大家,麻煩離我遠點。”

幾十秒後,他周圍所有人都迅速消失。他知道有人會報警,不過,那不重要了。警方一直在全力逮捕他,他無所謂暴露不暴露。

他勒住沈秋秋的脖子,她幾乎窒息,滿臉憋漲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有兩隻驚懼的眼,要掉下來,瞪著被這個瘋子拿槍指頭的父親。

“你有什麼條件,我們可以談。”沈國華背後冷汗濕透,他發現,對方並沒有立刻動手,因此判定還有回旋的餘地。

如果真想讓他們父女死,那麼,許遠大可以兩槍結束一切。

許遠笑了,和煦得像南城三月的春風。但南城三月的風,變臉快,忽然料峭忽然倒春寒,都是老百姓習以為常的事。

可是,許遠沒有變臉,他笑著說:

“好,這樣,我要你上你女兒。沈國華,你一直很喜歡年輕的女孩子不是嗎?哦,你女兒二十多了,不符合你對未成年少女的口味,是有點老。但生死關頭,這些也是可以忍的,你說呢?我要你們當著我的麵做,我已經給你們清場了。”

沈國華呼吸凝滯,他的麵部表情終於扭曲。

沈秋秋已經聲嘶力竭地想要掙開,她哀嚎起來,許遠朝她小腿上快速開了一槍,她的哭聲更加尖銳和撕心裂肺。

許遠笑著欣賞父女倆的恐懼和痛苦,並且,要無限流地人為放大。

他緊緊箍住沈秋秋,在她耳畔溫柔低語:“你的爸爸,毀了多少個女孩子恐怕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我不是什麼好人,不過呢,在我上路的時候我會把你們兩個捎帶著,一切交給上天審判。”

沈秋秋在劇痛和極度恐懼中瞳孔急遽收縮。

她發不出聲音來了。

臉色蒼白,布滿汗珠。

“做不做?莊之蝶?我數到三,你不拿主意的話,真的要變蝴蝶飛走了。”許遠充滿詩情畫意地說,他的手格外鎮定。

沈國華渾身癱軟地坐到了地上,他顫抖著,想要殺了許遠:“你,你……”

這個時候,警方以最快速度出警,並包圍住大樓。

報警人以及不少目擊者跟警方表述地非常清楚:罪犯有槍,劫持一男一女,看起來應該是對父女。

根據描述和詢問,警方斷定今天主導劫持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就是在逃的要犯許遠。

“上麵的綁匪,聽著!你已經被全麵包圍,放下武器,不要傷害人質不要妄圖做任何掙紮和無謂的犧牲。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警方的喊話聲傳來。

因為考慮到人質安全,沒有人輕舉妄動,但警方已經悄悄布置警力從商場偏側潛上去,意在抓獲許遠。

許遠遺憾地搖頭,他聳聳肩:“遊戲結束了,太短,真的很沒意思。”

樓層非常高,底下已經有消防員布置好了氣墊。

許遠先拖過來沈秋秋,沈秋秋軟成一團泥她驚恐到大腦空白,身邊,傳來沈國華的哭聲:

“你放過我女兒,不關她的事……”

子女總要比妻子更重要一點,許遠覺得自己判斷的對。

許遠冷漠看著對方,輕飄飄的:“是嗎?你在強.奸小女孩的時候怎麼不想你也有女兒?這個案子她們很難贏,我知道時間太久遠了,等到小女孩們長大也獲得一定社會地位和能力有機會反擊時,已經太晚。可是你,還人魔狗樣活得好好的,你不是想告李木子嗎?想讓她們身敗名裂嗎?哦,你和你的女兒還去陵園羞辱了死者,她都已經死了你們居然還這樣糟踐她,這個世界,真是很不公平。”

說完,他又笑了。

他踩好點,朝下看了看,幾次把沈秋秋一放一攥,讓她在恐懼中崩潰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她已經大小便失禁。

隨後,他微笑把她推了下去。再隨後,他走向沈國華,一把揪過他略微發福的身體,對準他的□□開了一槍,不是推,而是狠狠踢了下去。

底下巨大的聲浪,他什麼都沒聽到,也不管後果。而是仰頭,目視天空,清淡說:“我說過,沒有人能夠審判我。”

說完,他心滿意足地朝向醫學院也同時是陵園的方向,他甚至感激這種巧合,把槍塞進嘴裡,在冷風裡,仿佛看到一隻沒有燃燒完的雪茄在延續時間。

下一秒,子彈從口腔而入,直擊一切神經活動,精準,有效。這罪惡的一生,除了死亡,也彆無退路。

他留下兩封簡短遺書給父親和妹妹,除了“對不起”三字,並無其他。

這場駭人的劫持案件,異常慘烈。

沒有一個人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和秘密,所有的人,都隻是秘密和真相的參與分子之一。你不能不承認,在這個世界上,有的秘密永遠無法掀開全部的帷幕露出所有的傷口,這是人性的弱點和深淵。

想要再拚湊和還原,警方也力不從心。

電視畫麵上,簡嘉看到的,正是一閃而過大學同窗四年的身影。

她認出了沈秋秋,一定是她。

那一刻,所有的厭惡都化成巨大的驚懼。

熟悉的人,那個總喜歡找她事的年輕姑娘,她的同齡人,從那麼高的樓上被人扔下去。

死亡離她如此之近。

簡嘉捂住了嘴巴,她眼睛裡立刻漲滿了淚水:“不……”

她丟下剛吃兩口的飯菜,抓起包,踉蹌跑了出來,在門外大口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氣。

為什麼會這樣?

她在混亂的思緒中隻抓住一點:是許遠,一定是許遠。她知道他會瘋狂到什麼地步,那麼陳清焰呢?

他會不會傷害陳清焰?

簡嘉完全忘記了新聞裡說,劫匪已經開槍自儘。

她不知道許遠已經走完他充滿了無數罪惡的一生,法律要製裁他,但他早選擇在製裁到來前自我了斷,在許遠看來,這也是一種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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