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屍倒在雪地上,傷口流出的血迅速凝固,結成一片暗紅色的冰晶,從上空俯瞰,仿佛紅焰飛濺而出。
雪地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碎雪飛濺,在風中揚起大片雪霧。
距離狼屍不到五米,引擎聲戛然而止,纏繞鐵鏈的車輪陷入深雪,停止轉動。
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從車上一躍而下,寒冷的天氣中,頭頂竟然冒出一縷縷熱氣,身上的皮衣敞開,露出健壯的胸膛。
壯漢背負一柄重錘,踏過積雪,幾步來到狼屍前,抓著前腿提起來,估算一下重量,對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豎起大拇指。
“頭兒,厲害!”壯漢咧嘴道,“追了這家夥五六天,總算是逮住了!”
男子抓起一捧碎雪,擦掉刀身上的血痕,光滑如鏡的刀麵清晰映出一雙漆黑的眼。額發垂落半遮劍眉,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全無血色,和膚色一樣白得近似透明。
“這是一頭孤狼。”說話間,男人收刀還鞘,風掀起黑衣下擺,現出一雙包裹皮靴的長腿。
“孤狼?”大漢嘿嘿笑了兩聲,大手擦過光頭,站起身,順勢將狼屍扛在肩上,幾十斤的重量,對他而言近乎鵝毛一般,“孤狼才凶,狼牙和骨頭更值錢!看這身皮毛,八成離群前還是頭狼王?”
“應該。”男人轉頭看向坍塌的雪堆,除了老狼挖掘的痕跡,還有一處雪窩,雖然已經被大雪覆蓋,仍能看出些許痕跡,這是人類的手筆。
“頭兒?”
“沒事。”男人收回視線。
是與不是,對他無關緊要。
這裡是雪原深處,在這裡活動的人,不會是村落聚居者,更大的可能是“野人”。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算是有些本事,他無意打擾。
“D區正懸賞野狼,這頭至少能換五袋鹽。”壯漢掃開落在頭上的雪,對男人道,“頭兒,從這裡向西有狼群活動的痕跡,最少也有七八匹。不過說今晚有大雪,還追不追?”
對習慣雪原氣候的獵人來說,一場大雪算不上什麼,麻煩的是下起來沒完沒了,在風雪中很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車上的燃料有限,遇上能跑的,估計就要下車步行。
“不追了,回去。”男人轉身走到雪地車旁,單手撐著車門,縱身躍進車內。黑衣下擺隨動作掀起,似展開的黑翼。
壯漢吹了聲口哨,被冰冷的視線掃過,立刻舉起手指在嘴邊劃過,訕笑兩聲,不敢再開玩笑,扛著狼屍跳進車內,發動了雪地車。
引擎聲轟鳴,積雪在車輪下飛濺。
被驚動的野獸沒有聚集,反而遠遠避開,待到聲音漸遠,才有幾隻小獸從藏身處走出,找到被丟棄的狼頭,作勢呲了呲牙,各自占據一側,開始埋頭撕咬,將皮毛、骨頭和碎肉一起吞下。
噍——
唳鳴聲忽然響起,龐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小獸當即一哄而散。
一隻翼展近三米的金雕自高空飛落,鋒利的腳爪抓起狼頭,旋即振翅飛起,消失在風雪之中。小獸仰頭目送金雕飛遠,不甘地叫了兩聲,隨後各自散去,開始搜尋藏在雪下的地鼠。
雪原深處,葉安蜷縮在床上,眉心深鎖,不時發出囈語,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睡夢中,他又一次回到大災發生當日,數不清的火球從天而降,落入海洋,墜入大地。
海水沸騰,岩層碎裂。
高山崩塌,文明在一夕間毀滅。
火光熊熊,刺鼻的煙塵彌漫,溫度高得近乎能將人烤焦。
街上充斥喇叭聲和驚恐的喊叫聲,警報聲和爆裂聲交織,人群驚慌失措,找不到一處安全的地點。
此情此景,恍如地獄打開大門,從黑暗的深淵中探出觸角,欲將世間所有生命吞噬殆儘。
葉安隨人群湧出商務樓,踏下階梯的刹那,數個火球呼嘯著砸中樓頂,高樓自頂端崩塌,滾滾煙塵中,破碎的鋼筋水泥和玻璃如瀑布流淌,頃刻覆蓋來不及逃走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