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恩從沒想過, 有朝一日,自己會陷入如此境地。
常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忘記了城外的危機四伏, 也忘記了早年間殘酷的爭鬥,還以為憑借自己在城內的勢力,可以將謀害一雙兒女的幕後主使手到擒來。
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他親眼見到了人心不足,見到手下的背叛, 見到跟隨自己十數年的護衛反戈一擊, 將刀鋒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為什麼?”薩恩盯著高大的男人,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背叛自己。
這個男人本是流浪者,是他將他帶回豐城,給他食物, 讓他活下來, 更讓他留在自己身邊。
薩恩從沒想過, 這個表現得像條忠誠獵犬一樣的男人,有一天會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男人嘿嘿一笑, 隨著表情變化,橫過臉頰的刀疤不斷抖動, 像是一條猙獰的蜈蚣, 正對著獵物耀武揚威。
“為什麼?”男人表情猙獰,“老子跟在你身邊十幾年,你給了老子什麼?好處沒多少,卻要老子給你出生入死, 一次又一次賣命!還有你那兩個小畜生, 對老子的女人和崽子不是打就是罵,老子早就想收拾他們!”
男人惡聲惡氣,像是一頭傲慢的黑熊。說話間, 還用刀背拍拍薩恩的臉,似乎在想該從哪個部位下刀。
改裝車門打開,兩名豐城長老走出車外,一前一後來到薩恩麵前,示意男人先停手。
男人雖然不樂意,但有之前的條件,到底不想和豐厚的報酬過不去。不太情願地收回刀,始終不甘心,狠狠地啐了薩恩一口。
散發著惡臭的濃痰落在薩恩臉上,無疑是奇恥大辱。
按照薩恩往日的脾氣,早該勃然大怒。此刻的他卻格外冷靜,冷靜得不合常理。
沒理會兩個長老懷疑的表情,薩恩抬起胳膊擦乾淨臉頰,帶著冷意的目光投向對麵。看到遠處駛來的車隊,他忽然笑了。
這個笑容異常古怪,兩名長老同時皺眉,隨著引擎聲傳入耳朵,不約而同轉身看去。
透過灰色的雨幕,十多輛改裝車正疾馳而來。車身上繪有黑色的標記,在雨中異常醒目。
“獵人城!”
豐城眾人認出來者是誰,第一時間抄起武器戒備。
不同於神情凝重的對手,薩恩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
他靠著車門站立,目光掃視四周,發現跟隨自己出城的人,除了已經背叛的,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全都身中數刀倒在雨中。
一瞬間,薩恩雙拳緊握,看向對麵的兩個人,滿目凶光。
距離不到二十米,獵人城的車輛陸續停下。
引擎聲伴著雷聲傳出,猶如重鼓,一聲聲敲擊豐城眾人的耳鼓。
為首一輛改裝車車門打開,傑森從車上一躍而下,長刀扛在肩上,厚實的刀背壓著肩膀,蒼白的刀身映出他的後腦,反射懾人的寒光。
堅硬的靴底踏上地麵,壓倒青草,濺起黑色的泥漿。
傑森向前走了兩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豐城人緊繃的神經上。
豐城長老示意手下看住薩恩,聯袂走上前,試圖同獵人城眾人講一講“道理”。
傑森根本不吃他們這一套,朝身後望了一眼,得到蕭玧的指示,當場掄起大刀,雪亮的刀尖對準一名長老的鼻尖。
“留下那個人,你們可以走了。”
說話時,傑森抬起下巴,指了指車門邊的薩恩。
豐城長老自然不情願。
他們苦心設下圈套,為的就是引薩恩出城,連同他的心腹一起殲滅。成功近在咫尺,眼看著多年的對手即將落幕,他們豈肯善罷甘休。
“這件事……”
不等長老話說到一半,傑森已經不耐煩地掄起刀,將他砸倒在泥地裡。
長老憤怒地瞪著他,雙臂撐著打算起身,不想被一腳踩在背上,再度落到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