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裡麵傳來了動靜。
“姑爺?”
“阿瑤。”姚宣辭一怔,斂起眉頭,“你怎宿在主廂?”
她本該和宋嬤嬤在東耳房。
阿瑤撐著困意起身到門口,她還記著姑娘囑咐自己萬不可讓姑爺踏進主廂半步,於是連木閂也沒拉。
“姑娘今日這一摔驚著魂兒了,不大舒服,便讓奴婢在小榻上守著,這兩日您且宿在側廂,姑娘已經命龐嬤嬤收拾好西廂了。”
“……”
踏進院裡時就瞧見那西廂裡亮著燭火,竟是為他準備的。
白袍青年垂下冷淡的眉眼,身子不舒服麼……
阿瑤腦門抵在房門上,腦子困得發蒙,不知等了多久,終於聽見門前的腳步聲朝著西邊側房走去。
翌日,溫瓊被阿瑤柔聲喚醒,得知姚宣辭早已前往大理寺審案,稍稍鬆了口氣。
趁著他不在,她早些溜出侯府去醫堂。
如此想著,簡單洗梳後吃了兩口膳食,便匆匆起身,欲前往侯夫人院中請安。
龐嬤嬤卻在此時端著木托進了屋子,苦澀的藥味隨之飄來,“世子妃,今日該喝湯藥了。”
她將玉碗放至圓桌上,立於一旁等著,“這藥涼了一會兒,剛好入口。”
溫瓊腳步一頓,那濃鬱的氣味有些衝鼻,她手中的絹絲團扇掩著半張臉,黛眉輕蹙起。
當年小產後沒再喝過這湯藥,她隻記得是每隔三日喝一次,眼下知道自己有孕,更不可能再喝。
“早膳吃得多,就不喝了。”溫瓊越過龐嬤嬤,淡聲道,“嬤嬤端回去吧。”
眼見女子欲走,龐嬤嬤上前擋住去路,語氣帶上一絲不耐,“可世子臨走前囑咐了,須得早膳後喝下,世子妃莫要為難老奴。”
“這是府醫剛開出的湯藥。”
新湯藥?
溫瓊望向桌上那玉碗盛著的苦褐藥汁,若有所思。
宋嬤嬤可見不得自家姑娘委屈,“這湯藥何時喝都一樣。”
她探出手拂開礙事的龐嬤嬤,冷著臉道,“以往都沒那麼規矩,怎的這回非得喝完才能出門。”
溫瓊忽而喚了一聲,“阿瑤。”
門外的阿瑤忙不迭走進來,“姑娘。”
“找個羊皮水囊,將湯藥倒進去。”
她瞥向龐嬤嬤,語氣微涼,“嬤嬤就當我喝過了罷。”
“這怎能行?!”龐嬤嬤被溫瓊這番操作弄懵了,印象裡的世子妃乖巧聽話,何曾這般狡猾過。
見人已出了廂門,便快步跟了上去,“世子妃,您這是投機取巧呀!”
“若帶走的這碗不作數,便勞煩龐嬤嬤重新熬一碗,等我回來。”
龐嬤嬤還想湊上去勸說,被宋嬤嬤一把攔住,她眸子帶著幾許銳色,“龐姊妹,不過一碗藥,何必惹得世子妃不快。”
“姑爺如此之言也是一心為了姑娘,你這般糾纏下去可就不對味兒了。”
龐嬤嬤聞言,臉色難看的很,“你覺得我是在逼世子妃?!”
“我可沒這麼想。”
宋嬤嬤餘光瞥見阿瑤已經拎著水囊跟上溫瓊,便不再理會龐嬤嬤快步追了上去。
侯府中的長輩唯有姚宣辭的祖母與侯爺侯夫人,侯爺膝下有三女四子,嫡長女和姚宣辭乃是侯爺的亡妻所出。
如今的侯夫人是後娶繼室,生養了兩個女兒,另外三子皆是妾室所生,除侯夫人之女和幼子之外,其他子女都已成家。
清瑜院離著侯夫人的院子不遠,但溫瓊耽誤了些時間,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跨進院門時,她正好迎上庶長子那房的嫂嫂蘇氏,客套問好後便準備錯肩而過,怎想蘇氏不但沒走,反倒擋住了她的去路。
“昨個兒我家婢子去後廚催膳,卻苦等了好一陣。”蘇氏輕搖著圓扇,似笑非笑。
“世子妃摔得都沒去成東宮,卻能宴請自家兄長,莫非是故意所為?”
溫瓊露出一抹淺笑,溫聲細語,“嫂嫂若想看我摔,我現在便給嫂嫂摔一個。”
“你說什麼?”蘇氏萬萬沒想到逆來順受的世子妃突然豎起刺來。
溫瓊瞧一眼四周,團扇指了下院門外那棵大樹,漂亮的琥珀眸眼裡滿是認真,“一腦袋撞在這上頭如何?”
“撞在這上頭,彆說娘家人了,怕是府上人都見不得,嫂嫂愛看嗎?”
蘇氏說話向來陰陽怪氣,尤其是獨處之時,那惡意的笑容明晃晃的,生怕惡心不到她一樣。
她已經在這冷冰冰的侯府中死過一次,重來一遭,何必在忍受她這份氣。
“世子妃慎言。”蘇氏沉下臉,“我不過是句玩笑打趣罷了,你話中帶刺,說得好像我在咄咄逼人一樣。”
“唉,嫂嫂怎的當真了。”女子漂亮的眉眼染上幾分無奈,解釋道,“我隻是同嫂嫂開個玩笑。”
“你……!”蘇氏臉色難看極了,她這分明是在諷刺她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