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想著該如何婉拒,聽到身後一道輕柔悅耳的女聲,“找不到就算了。”
女子披著青衫外袍立於房門處,明亮的燭光自上投落在她身上,如一縷月色般溫婉動人。
“阿瑤你且退下吧。”
姚宣辭微斂的眉頭漸漸舒展開,“穩胎自是要好好吃藥。”
她還開始燒香拜佛了。
他邁上台階,替女子細細攏了下微微鬆垮的衣襟,握住那雙泛著冷意的手回了廂房。
想起邢昀京的話,姚宣辭讓自己話多一些,聽起來很溫和,“老太君在佛庵,知曉你有孕自當會為你誦經,阿瓊該仔細著自己的身子,莫要多想。”
“若真的擔心,我再請位禦醫聖手來府上。”
“請宋禦醫嗎?”溫瓊側目望向他。
青年抿了下唇,嗓音微冷了幾分,“不是。”
“宮中最不缺神醫妙手。”
她抬手拂起垂散下的秋香色紗簾踏入內房,溫聲道,“那我聽夫君的。”
溫瓊繞到他身後,解下束在勁瘦腰上的腰封,似是不經意,“聽說昨日東苑的貴客走了?”
不止鄭二姑娘走了,宋嬤嬤還打聽到二姑娘與三姑娘一直爭著誰要搬進東苑去,被侯夫人訓斥責罰了一頓。
她記得,那東苑是姚宣辭長姐的院子。
對於那位侯府嫡女,溫瓊臨死前有聽聞過她的近況。
新帝登基那段時間曾有人傳來消息,說嫡姑娘之夫逼宮篡奪了皇位,卻意外死在了登基當日。
他唯一的幼兒成為幼帝,當年的侯府嫡女便成了北寒最年輕的太後。
如今侯府裡就兩個姑娘,想要住進嫡姐的院子還被侯夫人責罰了一頓,大概是姚宣辭下令不允任何人住進去。
那位鄭二姑娘在裡頭住了好些日子,可見她在他心裡的地位該是同他嫡姐一樣重要。
姚宣辭不想提及糾纏他不放,甚至還傳出許多謠言的鄭如毓,隻是漫不經心嗯了一聲,將玉冠取下後隨手放到了一旁。
“日後秦氏那處,你不必再去。”
“白鴉與墨崖會輪流值守在院裡,你有何事隻管喊他們。”
溫瓊眉眼淺淺彎起,“好。”
他喜歡她溫順嫻靜的模樣,那便耐著性子乖給他看,直到打理好一切離開那刻。
主廂的燈火寧靜亮了許久,終於熄滅,萬物歸於沉寂黑夜。
*
岐雲街第一巷,永安茶樓。
一樓正堂的客人吃著茶水與茶點,津津有味看著戲台上的花月之舞,二樓欄閣也時常有人探頭而望。
溫瓊也在二樓,茶樓夥計引領著尋了個清靜幽然的位置,垂下的竹簾隔斷來往目光,雖看不到正堂的光景,但側目卻能瞧見熱鬨的街頭。
宋嬤嬤樂嗬嗬沉迷她給的任務中,隻有阿瑤隨著一起出來了。
阿瑤探頭望著窗外,忽道,“姑娘,你瞧那是不是咱家公子?”
說罷,她便喊一聲,朝著街上那人揮了揮手。
溫瓊聞言放下手中茶杯,側目望去,隻見一襲丹衣的溫伯清正仰著頭,輕搖折扇,桃花眼含著笑意對上她的目光。
他身側還站了一位清雋書生,身著石青紋竹長袍一派斯文,淺笑著側過頭同溫伯清說著什麼。
她心道,這大概就是兄長口中所說的許公子。
果不然,兩人相伴著找到溫瓊,溫伯清毫不客氣落了座,“阿瓊,這便是許臨書。”
許臨書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拱手作揖,“早就聽聞夫人之名,在下許臨書,涑州人士。”
“涑州?”溫瓊一驚。
那還真是巧了,上一世溫家便是被流放涑州。
“涑州離皇城遠著呢,雖是遠了些,卻臨著海,是個貿易之地。”溫伯清折扇一合放到一旁,提壺斟好杯茶,推到了許臨書麵前。
許臨書低聲道謝,三人短短交談幾句,熟絡後這才打開話匣,說起正經事兒。
“夫人這些鋪子的賬目我已看過,其中有幾家鋪子盈利一般,我前去那條街上看了看,興許可以換個營生做。”
許臨書從懷中拿出幾張薄薄信紙,仔細展開後遞到溫瓊麵前,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
他溫聲細語講著自己的見解,遇到溫瓊不明白之處,便喝口茶,耐心的講清楚。
這幾張紙的內容講完,一壺茶也見了底,溫瓊聽得也頗為認真,“我明白許公子之意。”
“既然這樣最是劃算的,那許公子便放手去做。”她淺淺一笑,隨即又道,“我在侯府出入不便,有事隻管尋我兄長,盈善後便是你我所談那樣分利。”
許臨書聞言唇角的弧度更大了,“自是沒問題。”
“阿瓊,你太傻了……”一旁安靜的溫伯清忽而感歎。
溫瓊側目看他,見他抵著桌子撐額,醉人的桃花眼裡滿是惋惜,毫不避諱當事人還在場,折扇有一下沒一下輕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