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你又跟你七哥胡鬨了!”主座上坐著的一頭白發的老人握著手中的龍頭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了幾下,發出悶悶的聲響。
地上跪著的女孩也不怕,一雙大大的眼睛黑亮亮的,正可憐巴巴地看著橫眉豎眼的老太太:“祖母,舒兒膝蓋疼……”
正襟危坐正發著火的老太太盯著地上那個玉雪可人、杏眸盈盈帶著水光的小孫女,淩厲的目光瞬時閃了一閃,本來想好好教訓教訓喬舒的心也軟了下來。
一旁立著的一幫子人見老太太態度軟和了一些,登時就七嘴八舌勸起來:
“小九年紀小不懂事,母親就再饒她一次吧。”連朝服都沒來得及脫的喬家大伯喬廣乾遞給她一杯茶,笑眯眯地勸道。
“大伯說的對,小九年紀小,再說她也知道錯了。”老四喬沅望對喬舒使了個眼色:“小九,快說你知道錯了!”
“祖母,舒兒知道錯了!”喬舒淚汪汪地揉了揉膝蓋,一雙眸子濕漉漉的,巴巴地望著老太太。
……
一邊跪著的喬沅韶眼睜睜地看著大伯叔父、伯娘嬸嬸、堂哥堂弟們替小九求情,深深覺得自己仿佛是撿來的。他心思複雜地沉默了半晌,眼瞧著他們挨個勸了一輪,張了張嘴:“祖母就饒了小九吧,都是我的錯……”
喬家老太太沈氏正被一大家子人勸得暈頭轉向,喬沅韶甫一開口,她突然就想起來喬舒今兒犯了什麼錯:她帶著她七哥把趙侍郎的幼子當街一頓胖揍不說,還給趙家去了信說什麼他們當爹娘的沒教育好孩子,她喬舒代勞了!聽聽!這不是埋汰人家呢嗎!
喬老太太想到這兒氣不打一處來,都是因為她過於疼愛這唯一的孫女,以至於喬舒養成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知道錯了?”喬老太太閉著眼,緩緩說道。
“是!舒兒知道錯了!”小姑娘語氣誠懇,其實心裡才不這麼想!
“下次還打不打人了?”
“呃……”喬舒猶豫了一下,像這種強搶民女的無賴她恨不得見一次打一次!可是膝蓋處傳來的酸脹感讓她不得不暫時低頭:“不打了。”
打了再跪嘛!喬舒心裡補了一句,小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她隻要一想起那個趙無賴拽著一個姑娘當街輕薄還命人打人家的老祖父,就氣的直咬牙。
喬老太太慢悠悠睜開眼睛,看著捏著小拳頭、氣的小臉兒通紅的小孫女差點兒沒憋住:“祖母不是不讓你打人,遇見不平之事你氣不過教訓一頓未嘗不可!這說明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再說,咱們家的地位擺在這兒,誰也不敢把你怎麼樣。”
“那祖母為何生氣?”喬舒的聲音軟軟的,看著祖母輕聲問道。
“你說你,打都打完了,還派人去送什麼信!趙侍郎與你二哥同屬吏部,還是同級,你這麼做讓那些一直盯著咱們家的有心之人怎麼想?再者說,官場之事瞬息萬變,趙海現在隻是個吏部侍郎,可保不齊哪天就步步高升,你得罪人不能把人得罪死了啊!”
“趙家有那麼個敗家子氣運早就儘了,皇上是念著老趙大人的麵子才留著他兒子吏部侍郎的官位。在有心人眼裡咱們就是吃隻燒雞他們都能覺得喬家想發展發展畜牧,更彆說小九隻是單純的路見不平了。”喬二哥喬沅羲道。
“閉嘴!就是因為你們這麼寵著,舒兒才越來越無法無天!趕明兒她要是看皇上不順眼去捋一把老虎須子,我看你們哭不哭!”喬老太太抄起拐杖衝著兒子兒媳孫子們揚了揚,舞得虎虎生風。
一旁立著的人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老太太您寵的可比我們厲害多了……
喬老太太嚇唬完他們,轉頭對著喬舒扔下一句話:“跪到用晚膳。”
喬舒扁了扁嘴,知道已經成了定局便不再吭聲,一雙小手揉著酸痛的膝蓋,整個人看起來都透著可憐。
老太太瞧了心疼,偏過頭閉上眼睛,狠了狠心沒讓她起來:“給她個墊子。”
一旁的丫鬟聽了連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軟墊遞了過去。喬老太太聽到動靜連忙睜開眼睛看了看那香妃色的墊子,她盯著瞅了半晌很是不樂意地道:“太薄了,再拿個厚的過來!”
喬家眾人看著那個足足有兩寸厚的香妃色墊子有些無語:再厚就長痱子了……
喬舒和喬沅韶苦哈哈地跪了將近兩個時辰,總算是熬到了晚膳的時候。
喬沅韶自小就皮慣了,跪上個把時辰是小菜一碟兒,可是喬舒不一樣。喬舒是鎮遠侯府四代以來唯一的女孩兒,從小就過著眾星捧月的生活,被所有人嬌慣著長大,彆說是跪著,就是讓蚊子叮一口都夠喬老太太心疼好一陣兒。這兩個時辰對喬舒來說就跟重刑犯上夾板一樣。
她哆嗦著兩條腿費勁地讓丫鬟扶著起身,皺著小臉兒都要哭了:“七哥!祖母也忒狠了點兒……”
喬沅韶看著可憐巴巴的小妹咬了咬牙:“都怪趙簡俞那個混賬,他不惹事你也不用挨罰了,乾壞事還不偷偷摸摸的,這人不是有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