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不敢相信地看著喬舒,隻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人就仿佛被炸開一般,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發抖,勉強吐出一句話:“聽著真是新鮮,不知喬小姐能不能拿出來讓我瞧瞧?”
“司荷你去把我的項圈取出來。”喬舒笑眯眯地吃著點心:“這項圈還是舅母在我滿月的時候親自畫了圖紙送去翠緣閣打的,那小刺蝟胖嘟嘟的極為可愛。”
“是啊,我記得那小刺蝟還抱著一顆黃珍珠,我第一次見了喜歡的不得了,舒兒還送了我一個白兔形狀的小玉鐲,兔子的眼睛還是用紅寶點綴的……”祁曦元緩緩說著,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臉色發白、嘴唇有些微微顫抖的白笙笑了笑。
白笙見司荷捧著一個小匣子走了過來,她心頭一跳猛地灌了一口茶水。喬舒把小匣子接過放在石桌中間輕輕掀開蓋子,一個做工精致、鑲嵌著珍珠寶石的金項圈靜靜地躺在紅色的絨布上,那隻小小的刺蝟掛墜擺在正中間,它懷中抱著的顆黃珍珠正閃著溫潤的光澤。
白笙愣愣地看著那個精巧的刺蝟掛墜兒,隻覺得與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漸漸重合,她突然就想起那個春光明媚的下午、想起了那個在地窖中聲嘶力竭哭喊著的小姑娘。她抬頭看著一臉笑意的喬舒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祁曦元見白笙那青灰的臉色十分關切地拍了拍她的手:“白小姐這是怎麼了?怎的臉色這般差?”
喬舒扣上蓋子,看向白笙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她摸了摸她的手,冰冷的觸感讓她不由得一驚:“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看一看?”
白笙定定地盯著覆在自己手上那隻白生生的小手,心裡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微微抬了抬頭,對上喬舒那雙黑白分明、清澈的如同小溪般的眸子隻覺得自己那雙手是那麼不堪、那麼肮臟……
她麵對喬舒毫無保留的關心無地自容,白笙偏頭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起身道:“我身子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喬舒剛一起身就見白笙飛快地搖了搖頭:“不用了,你還有客人要招待,讓丫鬟送送就行了。”
她見白笙就連聲音都有微微顫抖,想著讓她儘快回去歇息便沒有再繼續堅持,隻是讓司橘送她到侯府門口。
白笙垂著頭,不敢與喬舒有一絲一毫的眼神碰觸,轉身匆匆離去。
“剛剛還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喬舒看著白笙的背影眉頭皺成了一團,她聽說有些患了惡疾的女子就是突然開始不舒服的……她盯著麵前香氣撲鼻的點心突然就沒了興致:等哪天見著齊三問問能不能讓俞神醫給白笙看看吧。
祁曦元緩緩喝了一口清茶嫣紅的唇悄悄勾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這茶真香啊……
白笙頭也不回地出了鎮遠侯府,隻覺得身體發軟,半點力氣都使不上。
“小姐您怎麼了?”
白笙紅著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連竹:如果是連楓在就好了。
“無事。”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是自己看起來如往常一樣:“隻是有些不舒服。”
連竹聽了趕忙把白笙扶上馬車,她剛要跟進馬車伺候就聽見自家小姐極為疲憊地說:“我想一個人歇歇,你去後麵的馬車吧。”
連竹略微愣了一瞬,十分順從地退了出來坐在車轅上:“奴婢就在這兒守著,您有事吩咐就行。”
白笙點點頭,門簾一落,四周光線暗了下來她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她鼻子一酸,強忍著的淚水如同泄了閘的洪水一般: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想拉你上來的……白笙無意識地摸了摸小臂,那火辣辣的疼痛好似從未褪去過。
當年她隻是看見齊槊與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玩耍有些生氣,她其實隻想質問齊槊,沒想到跑得太快被地上凹凸不平的石磚絆了一下,慌亂之中這才將喬舒推下了地窖。就連她自己也被尖利的碎石劃破了手臂,留下了一道又長又醜的疤。
白笙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聲,她想著喬舒那雙乾淨的眸子,心中愧疚至極。
鎮遠侯府
齊槊拿著一個紅木盒子,在鎮遠侯府牆外踱來踱去。他咬了咬牙,輕輕鬆鬆翻過了侯府的圍牆。齊槊熟門熟路地往喬舒的院子走去,心中突然有了一絲忐忑,他站在喬舒院子的牆外徘徊了好一陣兒,最終還是翻了進去。
微弱的“噠噠”聲響起,向來淺眠的喬舒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齊槊人還沒進來,十分尷尬地騎在窗台邊看著喬舒那雙略帶困意的眸子,耳朵根兒都紅了,他沒想到她醒的這般快,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動作。
喬舒坐起身來,兩人對視了良久,她看著不上不下的齊槊突然笑出聲來:“你打算一直掛著不成?”
齊槊回過神來,連忙把耷拉在外邊的另外那條腿抬了進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你怎麼來了?”喬舒忍著笑看向齊槊,心裡是有些欣喜的。
齊槊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她,然後微微有些得意地坐在一邊等著看喬舒驚喜的表情。
喬舒摸著手中還帶著溫度的紅木盒子,聞見了一抹淡淡的木香。她打開蓋子,一條木質的手串出現在自己眼前,每顆珠子都帶著如祥雲般的紋理,閃著古樸的光澤。
“俞照跟我說紫檀養人,我便尋了木料……”齊槊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我親手做的。”
喬舒看著那串血赭色的手串,聽了齊槊的話莫名覺得手裡的盒子沉了些許。她想了半天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挺、挺好看的……”
“真的?”齊槊眼睛亮了亮,一激動直接坐在喬舒床邊,伸手拿過手串拉過她的右手仔細地替她帶上。那微微帶著血色的紫檀珠子更襯得她瑩白似雪,齊槊打量著小姑娘瑩瑩如玉的手腕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少女特有的清甜氣息傳來,他脖子都紅了。
喬舒摸了摸手腕上圓潤的珠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能不能把俞神醫借我用一用?”
齊槊聽了心裡一緊,他連忙摸了摸喬舒的額頭:“可是你生病了?”
喬舒紅著臉把齊槊的手扒拉下來。小聲道:“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她怕齊槊不答應,便刻意隱瞞了是為白笙請神醫。
齊槊見她麵頰帶著紅暈,氣色如常這才鬆了一口氣:“我與他說說,應當是可以的。”
喬舒放下心來:“最近我出門不太方便,過幾日是我祖母的壽辰,到時你帶著俞神醫來參加壽宴,我會讓丫鬟去找你的。”
齊槊點點頭,看著喬舒的目光儘是寵溺。
“你怎麼不問問是誰?”喬舒看向齊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你就不怕我坑你?”
“不怕。”齊槊淡淡地笑了笑,他看著喬舒眼裡零星的幾條紅血絲有些心疼:“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喬舒笑著看著齊槊走向窗邊,正想親眼看著他走了之後再睡,他卻突然停下腳步。
隻見那個身形高挑、寬肩窄腰的男子突然一臉通紅地轉過頭,慌亂地扔下一句話之後落荒而逃。
喬舒看著他一陣風兒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齊槊一愣愣的。她躺在床上拚命抑製著自己上揚的嘴角,滿腦袋都是齊槊那輕柔的聲音:
“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