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見了不禁輕笑出聲:“我這麼大個活人站在這兒,你為何不問問我?”
祁曦元一愣:“親眼看見的還有假不成?”
白笙掩唇笑了笑,聲音淡淡的:“我這個外人聽到此事的第一反應是細細盤問一番,免得造成什麼誤會。而你這與喬小姐一起長大的、情誼非凡的好姐姐如今卻連問都不問,當著眾人直接將罪名扣到了喬小姐身上,就好像……”白笙頓了頓,直直地看向祁曦元的眼睛緩緩道:“就好像是你心中期望喬小姐就是殺人凶手一般。”
一語點醒夢中人,眾人看向祁曦元的目光逐漸變了變。
祁曦元對上白笙冷靜的眸子心裡不免有些慌亂,她瞪圓了眼睛,說話的語氣透著委屈:“你怎能如此說我?人這麼多,我為了舒兒的顏麵閉口不提有錯麼?”
“你若是真的為她好,就更應該當著眾人的麵前將事情盤問清楚還她清白!如今不清不楚的任人猜疑她就是你口中的為了護著她的顏麵?”白笙透過人群張望了一眼,咬咬牙:齊槊你怎麼還不來!
“白小姐,事情原委你不清楚就不要胡亂冤枉人!”
白笙見祁曦元抿著唇、揚著頭顱一副理直氣壯好似有難言之隱的樣子氣得都笑了,她還想再刺上幾句突然察覺到喬舒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白笙回頭看了一眼喬舒默默把話咽了下去。
“那你將事情原委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喬舒神色淡然地看著眼前口口聲聲為自己著想的祁曦元,隻覺得自己心中好似抽痛一下,她從來沒想過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曦元姐姐居然會有害自己的心思。
“舒兒,此事關乎你的聲譽,不可啊。”祁曦元一臉的為難。
“關乎我的聲譽?”喬舒笑了笑,收起了心中的難過冷聲道:“在場的人哪個沒打死過幾個丫鬟?一個死的不清不楚的丫鬟跟我的聲譽有何關係?彆說這丫鬟的死與我沒有關係,就是有關係又如何?”
圍著的人頓時就沒有了看熱鬨的心思:是啊,就算真的是喬舒把人推下水又如何,不過是個奴籍的丫頭,傳出去頂多就是喬舒心狠了些,依著鎮遠侯府的權勢照樣不愁嫁。
“這是我母親遠房表姐的女兒,我母親看她家中窮困,心中憐惜便把人帶在身邊。我這表妹心中要強,起初不肯接受母親的好意,後來還是我出主意讓她做母親的大丫鬟,她這才同意了。”祁曦元掩麵泣道:“她根本就不是奴籍。”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眾人議論紛紛,看向喬舒的眼神順間就變了。
喬舒麵上沒有絲毫慌亂:“那你與我說說,我與她無冤無仇為何要害她?”
祁曦元心中早就有了準備,她還是那副為難的樣子:“舒兒,曦元姐姐不能害你。”
喬舒冷冷地看著她,半點耐心都沒了:“你有話快說,彆藏著掖著好似我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似的,磨磨唧唧半天一句有用的都說不出來。”
祁曦元看著喬舒,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若是說了舒兒你可莫要怪我。”她頓了頓,緩緩道:“前些日子你可是去過福若寺?”
“去過,如何?”喬舒光明磊落地說道。
“清溪就是在那看見你與一男子私會,她不小心被你瞧見了心中害怕來與我商量……”祁曦元聲音有些哽咽,說著泣不成聲:“沒想到你竟殺人滅口……”
“說完了?”
祁曦元一愣,抬頭看著淺淺笑著的喬舒有些懵逼:哪裡有女子被當眾接發與男子有私情會如此冷靜?
“還真是什麼屎盆子都想往我頭上扣!”喬舒冷哼一聲:“我喬舒想殺人會親自動手?你把我當傻子不成?”
“許是你一時情急……”
“嘖嘖,你還真是我的好姐姐,連殺人的理由都為我準備好了。”喬舒看著祁曦元,內心深處對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她刻意放緩語速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我問你,她真的是溺水而死?”
“在場的人都是親眼看見她是從湖裡撈上來的。”
喬舒那雙帶著一絲希冀的眸子徹底冷了下去,她走到屍體旁抬起她的手:“我有次閒著無聊曾隨我四哥辦過案子,他隻看了一眼便斷定那死者是溺死在水中,而不是死後被人推下水造成溺水身亡的假象,你們可知為什麼?”
眾人搖了搖頭,眼巴巴地看著喬舒希望她繼續說下去。
“我四哥說,真正在水中溺水而亡的人因胡亂掙紮指甲多多少少都會有泥沙,而因為是嗆水窒息而亡,口鼻中也會有泥沙水草。可她的手卻是乾乾淨淨的,你們若是不信用不用我再把她的嘴撬開給你們瞧瞧?”
“得,你家這小姑娘連仵作的活兒都搶了。”俞照剛到就看見喬舒有理有據地為自己辯白,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齊槊瞪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有些驕傲。
在場的人見她查看屍身的時候沒有絲毫慌張害怕的樣子早就信了,哪裡有人膽子這麼大,殺了人還敢半點心虛都沒有的靠近屍體?
祁曦元見眾人已經信了喬舒的話不免有些心急:“那也隻能證明她不是溺死,若是你用了彆的方法殺了她再把人推下去造成溺水的假象,你再用剛才那套說辭為自己推脫呢?”她眼中透著瘋狂:“一個與男子幽會道德敗壞的女子什麼事做不出來?”
喬舒心裡一疼,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她心裡怎麼能不難過。
“本王去找喬小姐道歉在你口中竟也成了私會?”齊槊冷聲道,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如古井般幽深:“俞照,你去看看。”
“道歉?明明是你與她私會!”
“得了吧,你是親眼瞧見我們有什麼逾矩的舉動了?”齊槊淡淡道:“本王小時貪玩,將喬小姐推下冷宮的地窖,我那日見了她心中愧疚就上前為小時的罪過賠禮道歉,喬小姐大度沒有計較,我們總共也沒說幾句話,你憑著一個丫鬟的隻言片語就敢誹謗宗親?”
“人應該是昨夜子時死的。”俞照查看了一番對齊槊道。
“你胡說,死了那麼久屍身早就應該僵了!”祁曦元雙目通紅,尖聲怒吼道。
“可是塑屍丸?”喬舒輕聲說道。
俞照聞言眼前一亮:“喬小姐居然還是個行家!這東西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可是卻瞞不過我的眼睛。喬小姐口中的塑屍丸能讓屍身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保持剛死亡時的特征,就是傳說中嫁禍他人的利器。”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祁曦元。
正當人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頗有氣派的丫鬟行至人前:“祁小姐,我家老夫人有話要問你。”
“可是祖母有什麼事?”喬舒看著映晴道。
“九小姐放心。”映晴轉身對著眾人行了一禮:“祁老夫人說是家中有些事,今兒的壽宴就不辦了,改日她再辦一場宴席給諸位夫人小姐少爺們賠罪。”
眾人見了隻當是喬老夫人要為自家小孫女出氣,便紛紛離去了。
喬舒幾人回到正堂,看著地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大漢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小九,四哥一問明白就把人送過來了,祁家害你我也不讓他們好好過這個壽!”
喬舒看著一邊的祁曦元心思複雜,她從沒想過,上次的事居然也是她做的:“你為何要這麼做?”
祁曦元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便不再掩藏,她看著喬舒蒙上一層霧氣的眼睛嗤笑道:“沒有為什麼,是我嫉妒,嫉妒你什麼都有,就連齊槊那般人物都圍在你身邊噓寒問暖!我本想收手的!上次你若是將珠子給了我,今日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都是你、都是你!”
“孽障!你給我跪下!”祁老夫人氣得腦仁嗡嗡作響:“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她痛心疾首地看著這個曾經最讓她引以為豪的孫女,渾濁的老眼滿是淚水。
祁曦元跪在地上,哭著道:“祖母,我實在是過夠了受人冷眼的日子了……”
喬舒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人生生把淚水憋了回去,她走到一邊堆滿賀禮的桌子上拿起最不起眼的一個紅木匣子來到她跟前:“你的珠子。”
祁曦元看著那瑩瑩生輝的夜明珠不敢相信地盯著喬舒,半晌嚎啕大哭道:“舒兒……”
“不要再叫我舒兒!”喬舒將珠子扔到她麵前哽咽道:“是我認錯了人。”
喬老太太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你我二人相交多年,看在你的麵子上我留她一命,就把人送到思過庵吧。”她頓了頓,口氣果決:“從此,喬家與祁家的情分便沒了。”
“老姐姐……”
“映晴,把人帶走,我親自給送去!”
“老姐姐!”祁老夫人知道看著喬老夫人不容轉圜的臉色就知道祁曦元算是完了,凡是進了思過庵的就沒有能全須全尾出來的,她再親自“關照”一番,怕是活不過半年。
喬老太太不再看她一眼,帶著人氣衝衝地走了。
祁老夫人看著孫女越走越遠卻不敢攔著,她若是攔了多半能將人留下。可是她清楚喬老夫人的脾氣,她要是真的這麼做了,遭殃的就是整個祁家了。她癱倒在太師椅上,眼睛愈發渾濁:曦元,是祖母無能,護不住你……
白笙一直等在祁府門口,見喬舒出來了猶豫了一瞬,幾步上前道:“我有話想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