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槊從太後宮裡出來之時, 天已然暗了下來。他站在門口想了想,徑直出了宮往鎮遠侯府去了。
“娘娘,您不再挑挑了?”長悅伺候著太後喝了一盞杏仁露, 輕聲問道。
“哀家都挑了這麼多年,也累了。”太後拿著帕子擦擦嘴,柔聲道:“如今槊兒省事, 自己挑好了,哀家樂得省事。”
“您就不怕兒媳婦不和心意?”長悅將帕子遞給一邊的宮女,一邊替太後揉著肩膀一邊笑著問道。
“和不和哀家的心意不重要, 是槊兒和她過一輩子,又不是哀家!”太後拍了拍長悅的手:“隻要槊兒過得舒心,哀家誰都喜歡。”
“太後仁慈, 喬家小姐遇見您這樣好的婆母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太後輕輕合上眼睛,歎了一聲:“哀家老咯,兒孫自有兒孫福, 隨他們去罷!”
長悅見太後闔上眼睛,輕輕給她蓋上了一條薄毯:就衝您這急著抱孫子的心思,可得折騰著呢!
喬沅韶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好友嘖嘖稱奇:“今兒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你來鎮遠侯府居然不是找小九,反倒是來我這兒了。”
“現在外邊本來也沒有太陽。”齊槊憂心忡忡地喝了口茶:“其實……我是來找舒舒的。”
喬沅韶撇茶末的動作一頓,登時就想手裡的茶全潑他臉上:“你說你要不要臉?你不是能耐麼?翻牆去啊!”
“我母後回來了。”齊槊沒心情跟他犟嘴, 眉頭皺得緊緊的。他隻要一想起母後那一臉的笑容就覺得背後一涼:真不是我不孝!是我母後本身是真不怎麼靠譜……要是真讓她插一杠子, 舒舒一準兒不帶搭理我的!
“太後回來了跟我們家小九有什麼……”喬沅韶說著覺得不大對勁兒, 拍著桌子立馬就把齊槊揪了起來:“是不是太後知道了你與小九的事情, 要治她的罪?”
“不是,我母後對舒舒是滿意的,隻是……”齊槊歎了口氣,甚至覺得不知該怎麼說,他母後向來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誰知道她能想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法子……
“隻是什麼?”喬沅韶看著齊槊的表情也暫時收斂了對他的不滿,一臉嚴肅地坐了下來:往日還沒怎麼見他這麼發愁。
“我跟我母後說我追求舒舒受阻,她說她幫我想法子。”齊槊長長地歎了口氣:“你不知道,我現在想起母後那雙笑眯眯的眼睛背後都直冒冷汗……”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喬沅韶笑了幾聲,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走吧,我帶你去見小九。”
“真的?”齊槊“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眸子亮晶晶的滿是興奮。
“一柱香。”喬沅韶搖著扇子,悠哉悠哉走了出去,齊槊樂嗬嗬地在後麵跟著:一柱香一挺好的!
“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喬舒把手邊的東西扔在一邊,起身把人迎了進來。
“齊槊有話跟你說。”喬沅韶說著就坐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二人,沒有絲毫要出去的意思。
齊槊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轉頭看向喬舒:“我母後回來了,這些日子她要是讓你進宮你就稱病不去。”
“為何?”喬舒一頭霧水地看著倆人。
齊槊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卻見喬舒笑出聲來:“我一直以為太後是個嚴厲之人,沒想到竟這麼……這麼可愛?”
“她不光不嚴厲,還十分隨和。”齊槊不知想到了什麼也笑了出來:“說起來,你與我母後定會有很多話題可聊,她年輕時比你還無法無天!我記得當年,因為一個禦史斥責她不守禮儀規矩,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任她家室再高嫁了人也隻是為男人傳宗接代的,我母後一生氣,就當街把他的胡子都給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