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人家(23)
植樹周之後, 才被算賬了。
真就讓叫家長, 曾華還叫囂著說校長跟金思業是鄰居,偏袒金思業雲雲。
行吧,為了公平公正, 四爺也被要求叫家長。老姚不在, 從植樹周的後兩天就不在, 說是去出奧數競賽卷子去了。老江兼任班主任, 上麵來了通知,老江先攔了,“你這不行,老姚回來知道你們打攪他的心尖尖, 還不得鬨呀。咱們這位校長,就是太愛惜羽毛了。那混小子就是欠收拾!”
教務的小老師嗬嗬嗬的賠笑:“……反正距離學校也不遠,那孩子學的好,家長心裡有數,問題不大, 況且他家長跟校長關係在那擱著呢……姚老師不會生氣的……”
想想也是。抬腳就到的地方, 也不算耽擱吧!那就叫吧。
叫家長這事, 四爺不能跟宋蘭蘭說,再說了,她早出晚歸的,四爺得有十天左右沒跟她碰麵了。叫金紅勝吧?金紅勝好像在郊縣?怪遠的。
所以, 四爺是牛氣,晚上回去直接找林東來去了, 錢都給他收著,產業都能掛在他的名下,你就是去應付一下學校而已。也不浪費啥時間,所以,“林叔,您替我跑一趟。要是實在沒時間,上次那個代理律師您幫我聯係一下,咱出錢叫他跑一趟。”
說的林東來心臟砰砰跳啊:“不是……爺們……你這到底是在學校犯了多大的事呀你就……你就請律師……你這能瞞著你爸嗎?”
四爺一臉的雲淡風輕,耐心的解釋了幾句,總之事情不大,“主要是怕您忙嘛。您要是忙,那總得找個人去應付學校吧。要不然蕭叔那邊的麵子不是兜不住嘛。”
仗著關係好,就不給人校長麵子,叫人沒法開展工作。
這麼一說,還挺有道理。
卻不知道蕭澤那邊怕金紅勝那邊誤會孩子,因此先一步聯係了金紅勝,意思是說,有個難纏的家長,那孩子比較皮,兩孩子有點矛盾,怕咱們這老關係我這當校長的偏袒咱們自己的孩子……大致這麼一說,金紅勝拿著那破大哥大接電話的時候,正跟蕭湘在外麵吃飯呢。蕭湘介紹客戶呢,那這蕭澤發話了,不看在蕭湘的麵子上,這也是跟蕭澤這麼些年的關係了。那邊說啥是啥:“放心,天大的事我也按時去。不是……小業真沒闖禍?”
沒有沒有!不關孩子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
掛了電話,金紅勝就把這個大磚塊似得大哥大裝進包裡,前幾年還流行這玩意,那時候買不起呀。如今弄玩的起了,卻發現這玩意落伍了。人家現在都是用那種手機……小巧輕便的。這東西再拿出來,就鬨笑話了。
他把大疙瘩裝好進去,坐在蕭湘的邊上,繼續跟客戶閒聊。
蕭湘低聲問:“誰的電話?”
“你哥!”金紅勝這麼說,卻沒說蕭澤找他是什麼事。
蕭湘當時沒說話,但把客人送走,兩人都上了她那倆車了,她才道:“我哥……不讓我找你。他現在給你打電話,八成也是為了你跟我的事……”
啊?
金紅勝愣了一下,事實上蕭澤應該是不讚同,但卻好像再沒管過。剛才電話裡的聲音和態度判斷,這件事在蕭澤那裡明顯是已經被放棄關注的事。也是!妹妹都這麼大了,孩子都成年了,不能像是小姑娘似得再管著了。
紅雲帶了老雲回家,她嫁給老雲這事上,他最開始也是想不通的。可後來想,妹妹三十多歲的人了,成年了,要什麼不要什麼,她自己應該很清楚了,也能判斷。那時候他心裡不是滋味,還找了東子和蕭澤一塊喝酒,喝酒的時候他就說,“妹妹都這麼大了,不能像是小姑娘似得再管著了。”
後來蕭澤好像就不管了。
蕭澤那人是文化人,一肚子的墨水就一個毛病,那就是心事太多。他真是說自家的事呢,結果蕭澤聽的多心了。以為自己在含沙射影的話中有話。偏偏的,這種事還就沒法解釋。
可如今在蕭湘麵前,要是告訴她她哥徹底的不管她了,以她的性子,還不定難過多長時間呢。倒不如什麼也不說,就這麼著吧。
他隻輕笑了一聲:“要是你哥打電話,我都忘了我這多長時間沒回去了。正好回去看看,跟你哥還有東子吃頓飯。”
蕭湘就看他:“不回去……你一個人老跟工人住一塊也不是事!而且,做老板的沒有點神秘感,人家也不怕你,不好領導呀。再說了,那工地上的環境太差了……如今這天慢慢暖了還罷了。再過兩月,天慢慢熱起來了。那裡麵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說著,她側著身子看金紅勝,伸手給他把衣領打理了打理,手就往領帶上摩挲,一下兩下三下……明顯能感覺身邊的男人心跳快了很多,這才收了手坐回來:“要不……你搬到我那邊去住吧!”
金紅勝把一個‘好’字在嘴裡來回的滾,但還是道:“如果隻是大人的事……我不在乎。人就這一輩子,這人到中年了,要是還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還活個什麼勁。可是……蕭湘啊,咱們得考慮孩子。他們是不是能接受,這對我們來說,應該都很重要!”
“蕭遙是咱們的兒子……”蕭湘看著他,“孩子怎麼會不希望父母在一起?”
可小業怎麼想,這個你知道嗎?
金紅勝還是道:“我想等離婚之後,能正大光明的跟你在一起。我不能再叫你受委屈……”
“可我……”蕭湘看著他:“可我想你了……就是想你……想你這麼多年了……這麼些年,我沒有男人,一個男人也沒有……我是你的……你說過,我是你的,我回來了,你不要我了嗎?”
金紅勝手抓著安全帶,可看著蕭湘的眼淚滴答的往下掉的那一刻,腦子裡‘哄’的一聲,那根緊繃著的弦徹底的斷了,他一把將人摟在懷裡,恨不能將人揉爛了叫她融化在他的血液裡。
林東來不知道人家親爹被通知了也要去的,他見人家孩子都這麼說了,那他能說‘你去請律師’這樣的話嗎?
必須不能呀。
想想,校長是蕭澤,幾家的關係相信有些老師也知道。他過去也沒人拆穿吧。不就是再假裝一回家長嘛。
四爺還貼心的說:“沒事,您就是我爸……”
去去去!誰是你爸。
第二天被教務老師接待的時候,林東來就說:“我是金思業的叔叔……”
叔叔也行啊,是個家長就行。
以為是金思業的家長,所以人家老師就各種的說這個孩子的好話,可林東來麵上嗬嗬的想,心裡老不得勁了。你說這送子娘娘也不看看,就金家那一家子……怎麼出這麼一孩子。
他突然想起紅樓夢中元春省親的時候,賈政說的話,起頭說了一句什麼‘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鸞之瑞’,嗯嗯嗯!大概齊就是這麼說的,金家可不就是鳩群鴉屬,可鳩群鴉屬就是出了有‘貴子’,沒錯,就是貴子。雖然不願意承認吧,那小子像個天生的上位者,一看那長相就感覺很不一般。還挺能唬人!
這位老師把學生吹的喲,他都不好意思聽。這會子他就想,不就是現在掙的比老師的工資高的多嗎?隻那小子掙了嗎?我閨女也掙了好吧。
你要是吹我閨女,我能聽三天三夜不帶眨眼的,要是吹人家的孩子,那還是算了。他找個空檔就打斷這位老師:“那個……你們校長在不在,要不,我先過去……”
行行行!沒問題。
蕭澤看到林東來還愣了一下,才問了一句:“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外麵就有人問了,“那個曾華的家長來了……”
“請進來吧。”蕭澤說著就起身,從辦公桌的位置出來,指了指會客區,“去那邊坐。”
林東來才低聲道:“金家那小子叫我過來一趟……他爸忙……”
蕭澤愣了一下,‘嗐’了一聲,才要告訴林東來,金紅勝會來呢,結果外麵一個黑塔漢帶著笑就進來了,嘚!話題就打住了。
黑塔進來跟林東來對視一眼,兩人都一愣。
“林老弟?”
“曾老哥!”
兩人很快的手握在一起,可在這地方見麵還真有些懵呀。兩人相互搖了半天,也沒想好怎麼跟對方打招呼。
還是蕭澤問兩人:“認識呀?”
林東來笑了一聲,跟黑塔介紹,“這不是……上次還說要叫上勝哥和那誰……”他擠了擠眼睛:“還有那誰一塊吃飯……”
“你說小眼鏡呀……”黑塔直爽的說出口。說出口了看見蕭澤的眼鏡了,哦!眼熟啊!他尷尬的笑了兩聲,咧著嘴看林東來。林東來點點頭,他才一副失言的樣子,“蕭校長……我上次還跟林老弟說咱們幾個好好聚聚……”
一說熟人,又是勝哥勝哥的叫,蕭澤大概把人給對上號了,雖然忘了這人叫什麼了。但那時候好像是一塊玩過的吧。
那時候這家夥也是個頭頭吧,看著他在自己麵前腰都彎下來了,他還真不是滋味。人啊,活到中年了,活的都不像是自己了。他一把將人拉住摁在沙發上了,“我說誰家的小子這麼皮呢,感情又是自家的孩子……”很是客氣!
人家一客氣,黑塔就踏實了點。但這交情這東西吧,地位變了,心態變了,有時候也不一定完全好使,過去能叫小眼鏡叫四眼,但現在肯定不能了。人家客氣,他就得更謙卑,更得捧著人家:“這小子就是欠打!抽兩頓什麼毛病都沒了。”
吹牛!我不信你舍得打。
當了爹的林東來現在太明白這種心情了,嘴上恨不能煮了吃了,可回去大氣哈兩下都心疼。
黑塔還不好意思的跟林東來道歉:“是不是這小子又欺負你閨女了?兄弟,我跟你說,待會您見了隻管打……”
打字才落下,門外就進來兩人。
打頭的是曾華,再後麵這個……是個小子?
然後教導主任來了,黑著臉,兩家長趕緊起來跟人家握手。
老主任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拔了氣門芯子,這不是大事。男孩子的惡作劇而已!就是針對我這個老骨頭,這也無所謂,他能在學校呆幾年?我能跟著操心幾年?但是因為被訓斥了幾句,就對師長存了怨懟之心,這可怎麼了得?將來走向社會了,工作了,跟領導跟同事因為一點小事有點爭執,難道也要將這些都記在心裡,時時想著報複?你們想想,這是多可怕的思想!該不該重視,該不該引起家長的足夠重視!”
該!該!該!
黑塔氣的臉都青了,當然了,因為黑也看不來青,但是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叫人明顯感知到,他確實是生氣了。
一真生氣,曾華怕了。他怎麼感覺老主任把他說的好像將來有一個不順心就要報複社會似得,天地良心,冤枉死了都。
不由的他就朝後退了一步,結果金紅勝推門邁進來的第一腳就被人踩的‘哎呦’一聲。
老主任心情不好:“誰呀?等會兒再來!”他以為是哪個小年輕老師。
蕭澤趕緊道:“進來吧……進來吧……”然後低聲跟老主任解釋,“也是學生家長。”
金紅勝一進來,看看兒子,看看另一個小子。他朝蕭澤點了點示意了一下,看見林東來還驚訝了一瞬,但這不是說閒話的地方。他今兒來的遲了,所以先問兒子:“怎麼了?跟人家打架了?”主要還是怕人家家長先到,自家兒子吃虧了。
說著,就看另一個家長,一看認識啊,“老曾。”
老曾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金紅勝從倆孩子中間穿過去,跟人家老主任賠禮:“孩子不懂事,惹您生氣了,是我沒教好,我跟您道歉。孩子在學校,交給學校,交給您,我們特彆放心。您要打要罵,不要客氣,就隻當是您自己個的孫子,想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
本來就很無辜的金思業同學,人家的家長態度還特彆好。
金紅勝扭臉給兒子使眼色:“趕緊給同學道歉。”
你說這事辦的這話說的,叫人多舒服的。
四爺看了曾華一眼,“那……對不起了。”
曾華蹭的一下躥到辦公室當中:“看看……看看,他承認了吧!他承認他就是陰了我吧。”
昨兒蕭澤在電話上說的也不甚清楚,但金紅勝知道,蕭澤說沒自家兒子的事,那肯定是沒事。自家這小子,心黑著呢。
誰家的孩子誰清楚,他知道他的孩兒陰,但彆人眼裡那基本就是一個好孩子。
老主任看看態度極好的家長:“你是金思業的……”
“他爸!”這個還是很驕傲的。
老主任就看四爺:“那他是誰?”指向林東來。
四爺還沒說話呢,曾華就冷笑,“我就說他陰吧!叫家長他把林雨桐的爸爸叫來了,真當那是他嶽老子呢?”然後就瞪眼看四爺,“我就追林雨桐了怎麼著吧?你陰不死我,我就死磕了。林雨桐絕對不能跟你這種陰損的家夥在一起。”
等等!等等!
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來著?!
老主任:竟然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早戀!
老曾爸爸:我沒有這種蠢兒子!
林東來:我閨女跟金家的兒子在談戀愛?
金紅勝:我兒子跟林家的閨女談戀愛?
蕭澤:事情複雜了。
曾華被一個個盯著,嚇到了:“……我就是不想叫林雨桐坐金思業的車,我才想拔一班的氣門芯的。誰知道金思業把一班的車子給挪了,我要是知道那是老師的車子在那一片,我也不敢拔……第二天,我沒想牽連彆人。我都盯好了,生鏽的自行車,掛著的白口罩……認準了車子,我找到了兩倆一模一樣的,我也拔了兩輛……可那天走的時候,金思業的車子是好著的……不是他故意算計等著我挨呲能是誰?”
黑塔老曾的臉要是能看出紅來,早就紅透了。自己怎麼生了這個傻兒子?這不是把什麼都招了嗎?隻為了追姑娘,你就拔了人家一片的氣門芯子,你好大的能耐呀!人家算計你怎麼了?況且,你摁住人家的手了嗎?故意換生鏽的自行車,那是幫助同學。戴著白口罩……自行車的頭就那麼點能掛東西的地方,不是這邊就是那邊,非拿這個說事那就是冤枉人。
因此曾爸爸上去就踹了一腳,“我叫你不學好!我叫你不學好。”
這小子是慘了,可看著那邊好幾雙對著自己的眼睛,四爺也有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