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人家(31)
做親子鑒定, 目的是什麼呢?
證明金紅勝不是他的父親亦或者是他的父親?
可這證明了是, 能如何?
證明了不是,又能如何?
是金紅勝的兒子,哪怕這個父親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可至少有一點好, 那就是證明他是父母愛情的結晶, 這因為愛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可若不是金紅勝的兒子, 那這隻能是一個強j犯的兒子,他的出生就帶著原罪。如此的身份,豈不是更不堪。
但顯然,不管是蕭湘還是蕭澤, 都沒有把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蕭遠。那若是查出來不是金紅勝的兒子……又能如何呢?
除了蕭遠這個當事人收到傷害之外,對金紅勝和蕭湘有什麼影響嗎?
蕭湘也許是會有一些影響的,畢竟兒子是她親生的。心疼兒子,自然也要兒子心疼她。在那種情況下懷的孩子都生下來了,蕭遠又有什麼理由責難他的母親。
至於金紅勝, 會因為蕭遠不是他的兒子就對蕭湘如何嗎?蕭湘的所有經曆金紅勝都清楚, 金紅勝在乎嗎?不在乎的。
就像是現在, 金紅勝可能跟蕭遠一樣,蕭遠不確定金紅勝是不是親生父親,金紅勝也沒確認蕭遠就是他兒子。但金紅勝從來都沒想著要去驗證這個兒子,為什麼不去呢?那是因為隻要蕭湘和蕭遠願意, 不管蕭遠是不是,他都願意把這個孩子當親生的。隻為了瀟湘。
因此, 去驗證這個,得到的結果,受到傷害和影響的,隻有蕭遠。
四爺就拉他靠邊站了,兩人都靠在牆上:“不用去驗證,你應該就是金紅勝的兒子。如果不是,你想想你舅舅……他不讚成金紅勝跟你母親在一起,為了阻止兩人,你若真不是金紅勝的兒子,他早說了。不會跟著你母親來圓這個謊的。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再則,那兩人相愛到這份上,如今還能再生一個孩子,你說,你要不是他的兒子,你母親會生嗎?所以啊,查他做什麼?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上一輩的事情,恩怨情仇,那跟特殊的年代有關。那個年代,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以後多去了解了解,很多不能理解的,也就都理解了。”
蕭遠以為金思業會讚成,卻沒想到他卻反對了。
“為什麼?”
“因為你就是你。”四爺拍了拍這孩子的肩膀,“再說了,你姓蕭。你是蕭家的人,蕭家跟金家不一樣,蕭家是正經的書香門第……因此,金家跟你又不相乾了。你隻當金家是街坊鄰居就行,不用多考慮。”
“過繼嗎?”這是回來之後才慢慢明白的新詞彙。
四爺愣了一下,“對!過繼。”也可以這麼理解的吧。
在蕭遠的理解裡,過繼就是這家的孩子給那一家,然後就跟生身父母再沒有關係。兄弟之間過繼可以……那兄妹之間過繼也可以……吧?
蕭遠覺得想明白了,回到包間就跟蕭遙道:“我要過繼到舅舅名下,以後你就是我姐。親的!”
啊?
三個人愣愣的看了看蕭遠,再去看四爺。你倆出去都說啥了?好好的提過繼!這都多老古板的事了,新社會了,還過繼?過的哪門子的繼?
但是蕭遠眼睛亮亮的看蕭遙,蕭遙能說啥,磕磕巴巴的道:“……過繼……那當然是……好了!你現在戶口在我家……住在我家,這不是過繼了嗎?”
“不是!戶口本上我跟舅舅是舅甥關係,應該改成父子關係。”他特彆認真。
蕭遙‘哦哦哦’了幾聲,她也不知道這事能不能辦,隻得接話道:“我得想想……我得想想才行……這多了弟弟就多了爭家產的……”
蕭遠以為她故意逗他,也笑:“舅舅一當老師的,有什麼家產。不是月月光嘛!”
嘿!你個熊孩子。
這事就這麼輕易的給揭過去了。
林雨桐當時沒問四爺,過後問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裡也就明白了,那樣的父母可能叫蕭遠自卑了。要是叫他知道他的出身還有另一種不堪的可能,這麼大點的孩子,真可能就受不住。人的心性這東西,是個非常可怕的東西。你不知道埋下的這顆看起來不起眼的種子,將來會結出什麼樣的果子。
四爺也是憐惜這個孩子,所以,在他不算成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隻能用這法子先穩著他。
於是,蕭澤在滿心歡喜今年學校的高考碩果的時候,外甥給他提出了這麼一個難題。
摸準了外甥心思的他,還真沒法拒絕,因此孩子一提,他稍微一猶豫,就很高興的應承下來了。不僅如此,他還道:“好……等辦好了手續,咱們家也大宴賓朋,把大家夥都請來,好好的熱鬨兩天,比金家和林家還要辦的熱鬨。”
蕭遠心滿意足了:“那我……去老師家上課了。”他們住的是家屬院,裡麵一水的老師。蕭澤給孩子找了老師,不過是去老師家上課。這都在一棟樓裡,出門坐電梯馬上就到,很方便就是了。
孩子走了,蕭澤撓頭,沒辦過這個呀。
他得先去找李建國,派出所嘛,管戶籍的,這事他明白怎麼辦。
李建國在林家,陪兒子嘛。接了電話叫蕭澤到林家來。林東來喝多了,房間睡著呢,老爺子老太太兀自興奮,去廣場上不知道跟誰炫耀去了。林東方去公司看看去了,林雨桐和保姆在廚房做飯,這邊蕭澤就上門了。
林雨桐過去端了水果,蕭澤先誇林雨桐,又叮囑:“明兒一早去學校,姚老師在教室等你們,報考誌願得慎重。”
林雨桐應著,就避開了大人說話。
蕭澤說的果然是過繼的事。
“可法律上沒有過繼這個說法,得按照收養來辦。”差一點點就滿十八了,這事還得抓緊。
隻要能辦,那有懂程序的人去辦,就省心省力。
但是再省心省力,你得叫人家的監護人答應吧,“你跟蕭湘說了?”
沒有!
“我現在去說。”蕭澤收了笑意,“她敢不答應。”
蕭湘不敢不答應,可卻哭笑不得,“哥,你要是想要兒子,你趕緊再婚娶個嫂子,您這年紀再婚生孩子怎麼了?而且,以您的條件,好少人等著呢……”
“你打住,說蕭遠的事,你不用給我七扯八扯的。”蕭澤坐在邊上,連水杯都沒碰,“你就說這事行不行?”
蕭湘嘟嘴:“您要是要,把我懷裡這個給您算了……”
蕭澤沒看這個孩子,“我說的是蕭遠,我也隻要蕭遠……”
蕭湘小心的打量蕭澤的臉色,“哥,還生氣呢?但是……我不得跟勝哥商量嗎?”
蕭澤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蕭家的孩子為什麼要跟他商量?”
“他……”哥哥臉上的表情叫她害怕了,“我就是一說,孩子要是願意,那哥哥就去好了。我沒意見!”
這就行了。
蕭澤直接起身就走了,還是沒看這個小外甥一眼。
蕭湘抱著孩子都快哭了,“我們真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了。”
說著,就拿起電話給金紅勝打過去說了一聲,金紅勝今兒也是高興,多喝了幾杯。靠在沙發上正想拉著兒子說點什麼,結果蕭湘說的事,將他的興頭一下子給打下去了。
蕭遠為什麼要過繼?
都要成年了過繼的意義在哪?
放著有錢的媽,越來越有錢的疑似親爸的人不要,就要去給他那個當老師的舅舅做兒子,為了什麼的?
不就是嫌棄嗎?
嫌棄有他媽那樣的媽,有自己這樣的爸。
金紅勝隻‘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然後看一邊坐著的兒子:“……你也看不起老子,覺得老子錯了……”
錯肯定是錯了。至於看得起看不起的,跟錯不錯無關。
金紅勝不見兒子回答,就嗬嗬笑:“小子,將來林家的丫頭要是嫁給彆人……”
“我不會那麼窩囊……還能叫她嫁給彆人?”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倆最後沒成,你這心裡沒放下過……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你過多少年,你的日子都跟白過了一樣。是!老子知道這麼做不對,可錯了又能怎麼樣?人就隻能活一輩子,也就那麼短短幾十年。若是這幾十年,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活,你說人活到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這一點我就佩服你媽,你看看你媽,從頭到尾,這些年了,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活的。她想如何就做到了如何,為什麼你們不說她錯了呢?”
說著,啥話也不說,直接起身搖搖晃晃的就出去了。
四爺給司機打了電話,喝成這德行了開車是要出事的。
人走了宋蘭蘭才出來,“我隨心所欲的活,可我沒傷害誰。你隨心所欲的活,就是傷害人了。所以,錯的還是你!”
然後,也把臥室門甩上了。
大喜的日子,還有個屁的喜氣。
第二天一早,四爺早早起來在樓下等桐桐。桐桐沒叫宿醉的林東來,直接跑了出來。四爺騎著自行車,兩人這就能走了。
到教室的時候,老姚已經在了。班裡的基本都來了,有些家遠的,昨天就到了,家長還都在外麵的樹蔭下等著呢。
兩人一進來,老姚就遞了誌願表:“對照著填上,你們的成績沒問題。隻要不填錯就行。”
也不會叫填錯的,這表格得好幾個老師檢查的。
不等兩人問,老姚就在邊上嘚瑟,“咱們衝刺班,本科錄取率是百分之百。光是青華和京大,今年估計得七八個不止。你們倆,加上吳耀輝……還有文科班的兩個,光是咱們就五個。高三那邊有兩個也有希望,還有一個體育生,人家專業課和文化課都不錯。文化課都上了一本線了,可就是奔著京大的體育學院去的……學生和家長都願意,那咱們不能攔著……”
林雨桐和四爺知道,老姚說的是曾華。
沒想到這小子是真行,愣是扛到了最後。
林雨桐就問:“吳耀輝了,報哪個?”
“京大,基礎數學。”這孩子比較保守,怕有個閃失,報了個比較把穩的。
吳耀輝過來,靦腆的笑,“我也是真的對數學感興趣。”
其他的,都是根據估分,保守的在選學校。在京市的,很少會報到其他城市去。
誌願填好了,老姚一收,然後就是拍照留念之類的。最後一項是發獎金,林雨桐和四爺都是一萬,吳耀輝也得了五千。還有文科班的一位,成績也不錯,全市排第五,給發了三千。
老江瞅著林雨桐手裡的一萬,咕咚喝了一口茶:“咱們林班長這是翻身了?”
“那是!沒您的判官筆押著,我這不就翻身了嗎?”每次扣人一點分,這種老師最壞了。
這話說的老江心裡一樂,不由的‘嘿’了一聲,“怨氣不小呀?”
“那哪能呢?”玩笑過後,馬上就把話往回收,“沒您嚴格要求,我就不追求進步。不一直追求進步,那肯定還是差這一點的。”說著,還十分狗腿的上去接了老師的大茶缸子,給把水蓄滿了。
這得性真是像老姚的學生。
四爺那邊正跟老姚套近乎呢:“謝師宴您和江老師都得去,我給您弄了三十年的茅台……”
師生樂樂嗬嗬的,到了老師上課的時間了,這才告辭出來。
謝師宴是林東來和金紅勝一起安排的,其他的家長怎麼感謝老師咱也不知道,這裡麵牽扯到家庭貧困的學生,這種大擺筵席太拋費,人家許是送點土特產啥的,心意是一樣的。因此,也不能強求人家跟咱一起辦,對吧?
兩家一合計,就一起辦吧。
在東順飯莊訂了最好的席麵,裝修的最好的雅間。各科老師和學校領導都請了,蕭澤這個校長給協調的時間,又有林東來弄了公司的大巴親自去接的,反正紅紅火火的就把人給接來了。東順飯莊的門口都貼著喜報,什麼育民中學理科狀元誰誰誰和誰誰誰答謝恩師雲雲,這進進出出的,誰都看的見。
老師們一下車,那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金紅勝把工程開工的那一套人馬都給拉來了。為了工程順利,一般開工的時候那都是辦的熱熱鬨鬨的,如今這麼鑼鼓敲著,鞭炮放著,感覺真是特彆給麵子。
蕭澤一個勁的說:“太破費了。太高調了!”
可老師們這種揚眉吐氣,還是不一樣呀。
兩個男主人在車門口迎老師下車,兩個女主人站在酒店門口跟迎賓似得,笑的那叫一個喜氣洋洋。蘇寶鳳能準確的叫對每個老師的姓,其中的一些女老師,像是英語老師,化學老師,她跟人家挺聊得來的。也聊她這個自考,大專考完了考本科嘛,以請教的姿態去問,人家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所以,這個氣氛真挺好。
老師們,那是挨著誇孩子,各種的誇。學校那些領導也說,雖然畢業了,但是這個試卷,還是該出就得出,出了就送來。也不是分彆,以後就是一塊工作,反正是為大家賺外快嘛。
酒真是四爺弄來的茅台,不多,就兩瓶,一人也就二兩的樣子,不多不少,喝的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