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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神遊(9)
四爺沒留乾隆在這裡夜話家常, 他是這麼說的:“宮外到底不安全, 回宮去吧。來日方長!有什麼想問,想說的,也不是非今天不可。”
乾隆應著,心裡卻知道,怕是皇阿瑪知道自己叫傅恒調了人馬將這裡圍住了。既然被挑破了, 他也就不藏著了,馬上換了一套說辭:“您在這裡,還是得有人護著的。出宮之時,兒臣已經調了人馬過來。您跟皇額娘隻管安心的住著。”
周圍這麼多人圍著,能不驚動人嗎?
林雨桐心說, 這是真傻還是假傻?這本可以不被人知道的事, 你這麼興師動眾的,這是怕人知道呢還是想叫人知道呢?京城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是大事。那鼻子靈的人多著呢。
不過,這對自己和四爺來說,也不是壞事。一則, 安全絕對沒有問題。反正是真沒打算走。真要是想走, 多少人也圍不住自己。兩包藥下去就都放倒了。不用有什麼顧慮。二則, 隻弘曆和弘晝知道的金四爺算什麼金四爺,等達官貴人們都隱隱知道金四爺是誰的時候,那金四爺可就不止是金四爺了。
挺好呀!
四爺果然就順水推舟,“想守著就守著吧。你看著安排便是了。”
一點戒心都沒有的樣子。
乾隆心裡稍微羞愧了一下, 就起身,“那兒臣告退先回宮,叫弘晝留下伺候?”
四爺擺手:“堂堂和親王守在這裡,這不還是惹眼嗎?你們隻管去忙你們的。得空了尋個合適的莊子,不用修的跟宮殿似的,就是莊戶人家住的地方就行。乾淨整潔即可。我們直接遷出去,老呆在城裡遲早是事端。”
乾隆應著:“兒子回去就安排。那您跟皇額娘歇著。”
去吧!
人從院子裡烏泱泱的退出去,才退出巷子,傅恒就迎了過來。那邊小路子也帶著自家的馬車等著弘晝呢,弘晝一看是傅恒,就捂著額頭,“皇兄,臣弟先走了。頭疼!”
額頭上有傷。
弘曆這才想起,弘晝這小子又挨打了,而自己並沒有。他難得的和顏悅色,“去吧,明兒進宮來,耿額娘那裡得你去一趟……”
弘晝愣了一下,才含混的應了。
對了喲!差點忘了。自家皇阿瑪還活著呢,那額娘想享清福好像不行了。
不過,這要是話本,到了現在該說是一個悲慘的故事了吧。皇阿瑪當年多寵年氏的,結果有辦法救且帶在身邊的還是結發妻子。如今是皇阿瑪看起來正是壯年,而宮裡那位太後和自家老額娘那年歲……咳咳咳!算了不提也罷。皇阿瑪活著,對額娘來說……是好消息嗎?
他是帶著這樣憂心忡忡的心情回家的,可回了家一個個就跟見了鬼似的,比活出喪那會子的表情可真實多了。若不是小路子跟著,門子差點以為是王府的私生子找上門來了。
吳紮庫氏驚的連連後退,出去的時候皺巴巴的都不稀罕多看一眼,在外麵呆了一日,這歲數就小了十歲不止啊,“爺……您這是?”她先盯著弘晝身後的影子,然後鬆了一口氣,還好是個活人,她差點以為是魂比人先回來。
弘晝摸摸臉,沒法跟福晉說,隻道:“彆怕,就是個郎中給紮的……”
騙鬼呢?哪個太醫有這個本事。
弘晝把吳紮庫氏伸過來的手拍開,“不是太醫。彆鬨,爺真累了,你叫爺好好歇歇。有什麼話回頭再說。”然後挨著枕頭就睡。他真是好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可這出門一趟倒退十年的遭遇,卻把吳紮庫氏給嚇的挑燈端詳了他一晚上。
如果說弘晝是累,那弘曆就是興奮的。皇阿瑪活著是嚇人,可能叫活著的皇阿瑪看到他這樣的明君,他很自得。說實話,皇阿瑪的名聲實在是不怎麼樣,如今再看看自己受擁戴的程度,又怎是自得二字能解釋清楚的?
交代了傅恒,千萬要把院子裡的人看護好,不許有任何人靠近。傅恒應著,心裡卻怪不是滋味的。
這就是一小門小戶的人家,這麼規格的保護,裡麵住的能是誰?其實想來也不難猜,萬歲爺大晚上悄悄的出來,隻帶了和親王,一去就是半晚上,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一股子特彆雅的香味。
那這裡麵保護的能是誰呢?不外乎風流的帝王又惹下風流債罷了。這也就是姐姐過世了,要不然,宮裡一群,外麵還要偷腥,這是想乾什麼呀?
可這是主子吩咐下來的,那就守著唄。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隻滿口應著。
乾隆滿意了,啟程回宮了。一回宮吳書來就得了消息,“萬歲爺,去恂郡王府的奴才回來了,說是事兒沒辦成……恂郡王暈過去了。”
啊?
乾隆愣了一下:“真暈還是假暈?”
吳書來一臉的為難,“就是假的奴才們也不敢說呀。”就是太醫去給瞧,也不敢篤定說一定就沒暈。
乾隆臉上帶著幾分玩味:“打發去的奴才是怎麼說的?”
“隻說是抓反賊,長相肖似先帝。”吳書來就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王爺就暈了呢?”
乾隆笑了一下,“朕這些皇叔們呐,哪個不是人精子。”一直就是閒人,突然秘密的找他,卻隻說是為了反賊。十四叔要是信了才見了鬼了。一聽說像是先帝,他怕攪和到更深的事情裡,直接病遁了。
罷了!想躲就躲著吧。其實他真要是來了,自己這會子該為難了,之前有點興師動眾了呀。
這會子隻搖搖頭,“算了,不用管了。明兒打發人賞些藥材去就罷了。”
還沒走回宮殿,就被太後宮裡的人攔了,乾隆這才想起皇額娘請了自己好幾次了,都沒過去。這會子再是推脫不得了,“擺駕慈寧宮。”
鈕鈷祿太後靠在榻上叫丫頭給揉著肩膀,等著兒子回來。這兩天事情不對,先是張廷玉這樣的老臣被罵了,後是晚上吳書來這奴才查宮禁。雖說沒攪擾她吧,但這住在宮裡,宮裡的事情卻都不知道,這算怎麼著啊?今兒打發了幾次人去請皇帝,都沒有請到,之前又聽說是秘密出宮了。叫人心裡怪不安的。
這會子一聽稟報說人來了,趕緊叫奴才們倒熱茶來,坐好了等兒子進來。
乾隆一進來臉上就帶著笑,看起來精精神神的,一點也不像是發生了多糟糕的事。
鈕鈷祿太後心裡一鬆,就見兒子作勢要見禮請安,她趕緊攔了,“母子倆哪裡那麼些虛禮。過來坐!”
乾隆應著,“皇額……”皇額娘都要出口了,突然覺得彆扭,那位嫡母還在呢,彆人稱太後還真叫人有點彆扭。其實兩宮太後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是吧,那得是先帝沒了的情況下吧。如今這種的,還是彆扭。他輕咳一聲,‘皇’字到底是沒叫出口,隻道:“額娘,昨晚叫您受驚了。”
鈕鈷祿太後暫時沒察覺到稱呼的變化,隻擺擺手,“受驚倒是不至於。隻這心裡不安的是壓根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今兒各宮的都來請安,都跟哀家打聽呢。夜裡鬨了一宿,誰也不知道宮裡怎麼了。皇帝呀,這要是出什麼事了,也要跟後宮及時通通氣,要不然像是今天這樣,鬨的人心惶惶的,可如何是好?也是哀家老了,後宮的事料理的不明白了。哀家早就說了,這皇後的人選你還得好好斟酌。六宮無主,可不就亂嘛。”
“額娘,兒子最近顧不上這個事……”
“這有何顧上顧不上的?”鈕鈷祿太後就道,“後宮橫豎就這麼些個人,瞧瞧出身瞧瞧模樣性格,大概齊差不多也就行了。男人家嘛,妾室再多,沒有妻也不成個家了。”
話是沒錯啦!
隻看自家皇阿瑪身邊帶著誰就知道了。剛才一心還想跟自家皇額娘說這個事的,現在不行了。張不了這個嘴啊!
他隻得摁下這個話題,低聲道:“兒子心裡有數了,等孝賢出了孝再定。”說著,他直接起身,“不早了,額娘先歇著吧。宮裡也沒甚要緊的事,隻是宮禁時不時的該查一查,如此才不容易出紕漏。並不是有什麼大事了。”
他這麼說,鈕鈷祿太後就信了,然後點點頭,“那你也去歇著去吧。累了一天了。”
可乾隆哪裡睡得著,一晚上都在斟酌給自家皇阿瑪安排在哪裡才妥當。
第二天還要早朝,他早早的起了,吩咐吳書來,“等會子大朝會完了,將和親王帶到書房來。”
這事還真隻有弘晝能商量了。
弘晝今兒一進宮,就嚇壞了不少人。臉年輕誰都瞧得見,但有一事轉移了打架的注意力,那就是弘晝今兒把胡子給剃掉了。
因而大家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剃胡子叫人看起來年輕了十歲呢,還是本來就年輕了十歲。隻胤祹看見弘晝這樣不由的眉心一跳,他聽見劉統勳問和親王:“王爺這是?”
弘晝嗬嗬嗬的笑,摸了摸鼻子下麵,這裡原先蓄著漂亮的小胡子的,“快彆提了,本王一個噴嚏打的,奴才手一偏,半拉子胡子不見了。這不……乾脆給剔了。”
原來是出了這樣的事故了,眾人紛紛打趣,隻說這般瞧著年輕多了。
弘晝就順勢吹噓他有多龍精虎猛,一時間大殿裡好不熱鬨。
這些話胤祹一個字都不信,他想起一句話,叫做:父在不蓄須。
這分明就是坐實了先帝還活著的事。他頓時心慌了起來:四哥難道真活著?活著如今也七十多了吧。
想到這個他心裡稍微安穩一點。大朝會本來有事要奏的,結果一走神給忘了。等回過神來了,朝後散了,皇上走了,大臣們也紛紛往出走。他想了想還是朝禦書房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得打探清楚。結果吳書來直接將人給攔了,“萬歲爺昨晚一宿沒歇息,這會子睡下了。王爺若是沒有急事,明兒進宮吧。”
胤祹還能說啥,怎麼來的怎麼往回退。出來了才發現和親王的貼身太監小路子在不遠處跟一個小太監說話,顯然,弘晝是在宮裡的。
他朝禦書房看了一眼,之前自詡了解這位皇帝侄子,這次卻有點看不懂了。荒誕事碰上是荒唐皇帝和糊塗王爺,叫他隻覺得眼前一團黑,壓根就看不明白。
裡麵弘曆還處於興奮期,跟弘晝商量:“要說起來,鄭家莊倒是最便宜的。”
那是皇祖父安置理密親王建造的,弘晳犯事之前王府就設置在那裡。裡麵要什麼有什麼,隻要簡單的修繕,就能住的很舒服。
但弘曆搖頭,“就是怕皇阿瑪誤會!”
這都不是誤會的事!反正自家四哥的腦子有時候抽上來你拉都拉不住,他不能說那地方犯忌諱,就隻道:“那裡再如何,也是王府。阿瑪既然說隻要百姓住的地方,那就按照皇阿瑪的意思辦吧,省的鬨的人心惶惶的。”
可真這麼著可就在城外了,“見麵豈不是很不方便。”
弘晝心說,就跟你經常在京城一般?一年到頭你不是在路上飄呢,就是在園子裡住著呢,住哪有區彆嗎?但這話是不敢說的,隻道,“……挨著園子不遠,這一片……”他的手在地圖上一圈,“這裡是幾個大臣的莊子,正好在臣弟和弘瞻的莊子的後麵……”
乾隆看了一眼,嗯!距離園子近,自是方便的多。至少這一片是有駐軍的。
天意擦黑,哥倆又找他們皇阿瑪去了。說這個地方如何如何好。
也行!
四爺交代,“找人想法子買下來吧。”
就是不讓他們自己出麵的意思。
這個當然了。
“兒子去辦。誰家沒倆敗家子?找個賭坊將人壓著,叫他們拿地契贖人便是……”弘晝說著說著,就覺得不對。自家皇阿瑪看過來的眼神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他乾咳一聲,嗬嗬一笑,“兒子說著玩的。”
弘曆就生硬的轉換話題,“皇阿瑪,兒子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就是說對兩人的突然出現表示不解吧。
總得找個說辭的吧,但四爺沒先說,反而問弘曆,“有什麼不明白的?”
弘曆就道:“雍正七年到雍正九年,您的身體是大虧了吧?”
對!從史料上推測,那位四爺該是這兩年身體極度不好。
“可是真找到民間的神醫了?”從皇阿瑪的密旨上看,肯定是找過類似的人的,包括道士。可惜,當年接到密旨的人都已經作古了,沒處查去。
四爺還是點頭,他們是往這方麵想的,怪不得接受起來不艱難。他還是不動聲色,“你們倒是查的細。”
弘曆看了一眼林雨桐,“雍正九年的時候恰好皇額娘也病的重了,兒臣就不明白,既然有好的大夫,為何不請進宮診治……”
沒道理假死脫身啊!
這個慌還得四爺往下圓,“那一場大病,朕接連做一個夢。夢太真的,真的想當做假的都不成。”
夢?
為了一個夢連皇位都不要了?
這得是個什麼樣的夢?能成仙得道嗎?
四爺一臉的沉重,“朕夢見——大清亡了!”
什麼?
弘曆蹭的一下站起來,“皇阿瑪,大清一定會相傳萬代……”怎麼能相信一個夢呢?簡直荒誕!
四爺擺手,“你翻遍史書,哪有千年萬年不滅的王朝呢?從王朝建立起,就注定遲早要滅亡的結局,有何不能接受的?相傳萬代,那是自己個哄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