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遊(50)三合一(1 / 2)

故國神遊(50)

林雨桐聽弘暉說的時候都驚呆了, 愣了半晌之後差點笑抽過去。十二栽的確實是有點冤!關鍵是,十二打死也不會想到,這些人繞來繞去其實是為了算計他的。他自覺他就是一王爺, 白蓮教要對準的必然是皇帝。事實上對方也確實是挑撥皇上和太後之間的關係。然後他就大意了, 估計在心裡還瞧不起對方, 絕的這些人腦子有毛病,挑撥了皇帝跟太後的關係於大局有什麼改變嗎?給皇帝換個漢人娘, 他就能成為漢人?能徹底的隻為漢人想嗎?

他當然就不會想到,這個圈子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套他在他脖子上的。

正笑著呢, 德海進來了, 稟報的也是昨晚的事,“這是孟橋的畫像……”順天府畫出來的,很容易弄到。然後一看, 果然, 這模樣長的確實是很有特點, 黑痣, 小眼睛厚嘴唇,辨識度很高。一般就是派去殺人,那也是叫個越普通的人越好, 這個人是打眼就能記住的人。

德海便道:“這若是太後指使殺人, 一沒動機,二證據太明顯。”

換言之,便是太後沒理由殺人, 便是殺人也不能殺的這麼蠢。

所以,這就更證明太後沒殺人。太後沒殺人, 那上竄下跳的十二才會顯得更可疑。

而十二敢這麼做,一是沒想到這事是奔著他去的。二是他覺得他給這事留了個活扣。要麼皇上認為太後殺人了, 這就成功的挑撥了太後和皇上,算是給給他供藥的人一個交代。要麼皇上壓根不認為太後殺人了,那就更簡單了,隻要反口來一句‘臣也不信,可若有人這麼蓄意算計太後,臣又不得不謹慎’,好像是給乾隆提醒去的,話又能給兜回來。

進退都有路,所以他自信不會出事,以他現在的地位,這些事並不能動搖他。可誰知道,乾隆不動聲色,先懷疑的是他。

弘曆疑心重是事實。可他如今也早已經不是當年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叫他順著你的路走的弘曆了。

德海還道:“吳書來夜裡出宮了,悄悄的見了傅恒。”

見傅恒了?

弘暉一歎,多少有些複雜:“履親王——完了!”

汲汲營營一輩子,這幕落得有些荒誕了。

林雨桐點頭,若是彆人去查,十二還有轉圜的可能。可偏偏查他的是傅恒。一直以來,十二和富察家綁的太緊密了。雍正朝的時候,傅恒家在弘曆跟前的地位,那是要比十二這個皇叔退後一步的。可如今,富察家早就不是履親王能如何的了?論起信重,弘曆對傅恒乃至整個富察家的信重都要比對十二大的多。交代傅恒去查去辦,就是要叫傅恒自查,給傅恒機會,看看富察家有沒有什麼人牽扯到什麼樣的事裡去。

傅恒恨不能摘清楚自家嫌疑,跟十二徹底的脫鉤才好。要他為十二說話?絕無可能!彆人能說,隻他們作為‘自家人’瓜田李下的,萬萬不能說。

本來該敷衍的事,傅恒卻得十二分用心。越是查的狠,才越是顯得富察家忠。

況且,十二老了。不是不可替代的了。富察家犯不上為了這麼一個明顯跟老聖人這邊不對付的人耗費心神了。如此,隻會把富察家往深淵裡拖。

這事看起來頗有戲劇性,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就各方作用之下,十二最後的結局便是以圈禁,這還得是他識時務。

如此,也好!林雨桐忍此人很久了!

十二有人料理,剩下的事她不需要關注,。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這件事往下挖的深了,到底會牽扯出什麼來。白蓮教那些二杆子,有時候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們的腦回路一般人琢磨不透。

林雨桐吩咐德海:“若是端柔公主再要求出去,你就叫她出去。”說著就又取出一個盒子,“想辦法把這個盒子裡的藥給十二爺府上送去吧。”先穩住十二再說。

德海領命去了,林雨桐又打發人,把那個小桃給送進宮給佟氏了。佟氏知道深淺,而小桃完全則不知道。況且,宮裡必然還有白蓮教的人,佟氏身邊正需要一個完全信得過的人手。若沒有白蓮教的威脅在,她信佟氏的腦子,對方知道怎麼權衡利弊,更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做什麼事。總比把小桃這麼個炮仗放在身邊好。

果然,佟氏差點被小桃氣死,“你摻和那些事做什麼?”

小桃不知所措,“姐姐,若是小主子出頭了,姐姐日子才會好過。我隻是想幫幫姐姐,隻有姐姐出頭了,我才能跟姐姐在一起。要不然,這深宮之中,您的日子該多難熬呀!”

誰告訴你我現在的日子難熬了?愚蠢!

佟氏閉了閉眼睛,到底是壓下了脾氣,站起來思量了片刻,便立馬道:“走!跟我去園子裡轉轉。”

啊?哦!

住在園子裡,梅園裡花兒開的正好。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太監在一點一點的整理花枝,佟氏慢悠悠的走過去,似在賞花,好容易選了一枝,便靠近老太監一些吩咐道:“給我剪幾枝花兒,我回去茶瓶。”

老太監應著,“貴人要哪一枝?”

佟氏上前,好似挑挑揀揀,距離近了能聽見她說:“事情到了端柔公主那裡,就是儘頭。請給家裡傳信兒,那個李冬安未必沒有反水的可能。長公主的垂青,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如今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此人得除掉,凡是參與過跟履親王府一事的,都不要留。要做便要做的乾淨一些,千萬不要留下後患。”

老太監手一頓,看向佟氏。

佟氏把玩著花枝,“小寇子我會調撥到身邊……公公,那孩子是你帶大的,說是乾兒子,可與親生的沒有不同。那孩子老實,你也護不住,總也被欺負,您也心疼不是?彆管外麵的人給你什麼承諾,你得先叫自己個過的好,護住能護的人才最實在。躲在暗處好似自己是個人物,可您自己個知道,猶如耗子一般鑽來鑽去的,您身邊的人跟著得利了嗎?便是您自己,刮風下雨嚴寒酷暑,沒一天得閒的。給宮裡乾活是累,給外麵乾活又得擔風險,您說,您到底是圖什麼?我也知道,若不是心裡還有點念想,覺得自己在教裡還有些價值,早撐不下去的。但最初你入教,難道不是指望自己能因此而過的好些?”

老太監怔怔不言。

佟氏點了點選出來的花枝,“就這一枝了。”她言語坦率,“這裡就咱們三人,我也說句掏心窩的話。我求的就是活下去,且活的好。彆管這宮裡誰為王誰為皇,我求得就是自己得自保之力。而你們跟著我,才算真是的進可攻退可守。因此,公公,彆人死活跟您沒關係。就像是您在宮裡有個好歹,外麵的人一樣使不上力是一樣的。我有借助你的地方……”那是因為外麵那些人知道我的老底,我不敢跟他們撕破臉,“但是在宮裡,你有借助我的地方。他們若做主導,咱們就是棋子。可這宮裡他們看不見,往往他們一個蠢事一句蠢話或是一個愚蠢的決定,咱們都得跟著陪葬。他們跑得了,而咱們隻有束手待斃的份兒。因而我就想,我們為什麼不能是主導呢?與其我們用我們的命去換來彆人的好日子,那倒不如我們用彆人的命來換我們的好日子。”

這話一出,老太監渾濁的眼睛驀地一亮,“我們?”

“對,我們。”佟氏笑道,“外麵那麼多人手,我們不能由著他們擺布,要擺布,也得是咱們擺布他們為咱們所用。難道公公在宮裡大半輩子,所見的勾心鬥角,還比不上江湖莽漢?”

不是!當然不是!

“外麵那些人跟履親王府接觸,隻要朝廷去查就肯定有跡可循。查到你身上是遲早的事,查到你就保不住我。我有事,小主子就清白不了。不管是於公於私,隻有他們死了,才能保存最重要的一部分。而這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你,就是我,就是小主子。所謀的本就是大事,成大事哪有不犧牲的道理?”說著,就帶著幾分蠱惑的語氣,“隻要犧牲的不是你我,是誰又有什麼關係?”

老太監微微垂了頭,“老奴這就去辦。”

這話傳出去才不到一天工夫,順天府接到了好幾起報案,都是人命案子,而從現場看,無一不是自殺。

跟老太監相聯係的都是宮裡倒夜香的人,一趟夜香倒回來,就聽說京裡發生有好幾起外地人自殺事件。

可……這速度也太快了。按照一般的傳遞消息的流程,消息有沒有挨個傳遞出去都不好說,怎麼就這麼快說死都死了。

若是沒有什麼刮風下雨的天,每日裡佟氏都會出去轉轉,今日也一樣,兩人沒挨著說話,而是隔著花牆,一個說一個聽。

老太監低聲道:“要麼,上麵的人跟貴人想的一樣,都想把那條線給斷乾淨。要麼便是就是這些人早被人盯上了……那些死了的,都是不願意出賣自己人的人,是他們自己選了絕路,做了自我了斷。”

可佟氏卻知道不是!她的心砰砰砰的跳,這該是有人在幫自己和永琅。

誰呢?一定是老聖人。

白蓮教的人以為永琅是假的,甚至懷疑老聖人的身份。可她知道,老聖人是真的,而永琅……即便不是萬歲爺的兒子,那身份一定跟老聖人頗有淵源。就老聖人和老娘娘看起來的年歲,兩人在民間再生一個孩子的可能性都不是沒有。也許這麼想很荒誕,但是永琅必然還是皇家的孩子無疑。而他們之所以容忍自己,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自己能給永琅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白蓮教利用人家?不!是人家用了白蓮教。

那麼,其實自己自始至終跟老聖人和老娘娘的目標都是一致的。他們護的是永琅,而在大家看來,自己跟永琅是一回事。自己當然要護著永琅,永琅好了,自己不說有靠吧,至少無人敢欺。

老太監以為死的人是甘願赴死……嗬!沒有人是不怕死的。但自己心裡知道的這點東西萬萬不能叫彆人知道,連小桃都不行。她糊弄老太監,“不是他們想死……而是上麵的人跟咱們想到一起去了,他們也怕出事,也怕牽扯到他們。所以啊,以後做什麼事彆有負擔。就像是你我一樣,猛不丁的叫咱們去死,咱們能馬上說死就死嗎?”誰沒點放不下的東西?她又提醒老太監,“今兒犧牲的是彆人,下次未必不是你。因而,你要下了決心那便不能改了。若叫我知道你還想蛇鼠兩端……在這宮裡,你要我的命不大容易,可我要你的命,卻易如反掌。”

老太監沉默:“貴人放心,老奴知道怎麼辦。”

回去之後小桃就擔心,“姐姐,他能聽咱們的?”

佟氏笑了笑:“你在宮裡待上一段時間就明白了。這裡可從來沒有簡單的人。咱們控製對方不容易,可白蓮教想控製對方同樣不容易。可我跟白蓮教比起來,我還有出頭的可能,白蓮教卻隻敢縮著。因此上,隻要我不倒,他就不會背叛。你且安心吧。”說著就看小桃,“你是想留在我身邊伺候,還是想乾脆伺候了皇上,咱們姐妹相稱。”

小桃白了臉:“姐姐,我沒有那麼想過。”

佟氏拍了拍她:“那你若有一天有想法,隻管告訴我,我為你安排。”

小桃不住的搖頭:“姐姐,我怕男人,這輩子都不找男人,我就陪著姐姐,哪裡也不去。隻姐姐身邊我不害怕。”

佟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桃的頭,說了一聲‘好’。她叮囑道,“小主子的事,那是說夢話都不能往出說的事,你得記著,那就是我生的。”

小桃點頭,“知道!小主子好,姐姐才能好,姐姐好了,我才能好,這道理我明白。便是死……琅哥兒也是姐姐生的,是我親眼看著生出來的。”

對!就是這樣。

沒人注意到宮裡這點事,更無人知道,外麵那麼大的事,跟宮裡幾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有瓜葛。

佟氏也確實是聰明,但她也沒有完全猜對。那些人的死確實不是自殺,而是有人在背後出手了。

弘暉跟十六坐在亭子裡,兩人誰都沒有先說話。

良久之後,十六才道:“你放心,事情到了端柔身上,就算是乾淨了。那些人我叫人盯著呢,若有用,他們可為前鋒。若無用,隨時便能絞殺。”

弘暉便道:“不是我們心慈手軟,而是不殺有不殺的理由。殺人容易,可明知道殺不乾淨還去殺人,那除了激化矛盾,便再無好處。隻要白蓮教自覺有盼頭,那就能少些叛亂,天下就能多些太平。隻要太平了,很多政令才能順利推行。等真正利民的政令推行被運轉良好,不管什麼教也都能不攻自破。否則,沒有白蓮教,還有許多彆的教,沒完沒了。但若你能將其在暗中控製住,這是再好沒有的結果了。”

十六心裡多少有些震動,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麵前露出了彆的想法。到現在為止,他雖然還是鬨不清楚一個沒了這麼多年的人為何活到現在的,但他也沒問。

弘暉好像也沒接下來去聊的意思,說起了十二府上的事,“履親王是病急亂投醫,經過不知道多少道手的藥,怎麼敢隨便往人嘴裡送?”

是啊!誰知道那藥到了十二家孩子嘴裡,竟是被人動了手腳的,那孩子離了那藥不想吃也不想喝,隻能靠人硬往嘴裡灌才行,“醫家確實是有些門道的。”

弘暉就道:“還有更奇怪的手段,我還見過隻剩一口氣的人被藥吊著——沒死,但也暫時不老。”

十六就明白了,弘暉是在解釋,解釋他又出現的原因。聽起來荒誕,但以四哥現在看起來還那麼年輕的狀態來看,又覺得理所當然。關鍵是,他記得弘暉,認識弘暉,這個錯不了。如果是這樣的醫術,那也難怪四哥不將弘暉的身份說出來,反而要給弘暉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這麼做,一則是荒誕的事不容易取信於人。第二,也是保護弘暉的安全。

至於白蓮教,隻怕是巧合的遇上了,四哥乾脆將計就計,反利用了一把,隻有如此,事情才能通順。要不然,那莫須有的紅花會從哪裡來的?

這個話題他並不深究,叔侄倆沒捅破窗戶紙,但把該談的要談的都談了。

十六的這般作為,本來對端柔一肚子氣的林雨桐,對這個公主怎麼辦?事實上,跟十六在背後所做的比起來,端柔這點事……影響不了大局。

沒等林雨桐對端柔怎麼著,端柔就被他阿瑪給教訓了。十六去了端柔的院子,把伺候的都打發了,看著端柔,“打小你額娘就慣著你,府裡再如何,也沒叫你受委屈。你覺得你撫蒙了,可你看看,誰家的格格沒撫蒙?把你送進宮給你四伯做了養女,那你就是公主。你四伯給你選的人選錯了嗎?沒有!這麼些年由著你在部落裡作威作福。內務府的嬤嬤跟著你去塞外的,你四伯娘當年也給你挑了最好的,不曾轄製過你的。知道你病了,我才一說,立馬就打發人接你回來。便是嫁到京城,哪家能過的跟你一樣。當年出嫁的時候你就鬨,如今回來了,才幾天,你又給我出幺蛾子?”

沒有!

“還敢說沒有?!”十六一巴掌掄過去,“那個升平署的李冬安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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