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魚稍稍一想,一個詞蹦出來:性感。
沉默抽煙的薄涼禾,莫名性感。
明明打招呼的時候,薄涼禾還是“正常”的,怎麼一下子就“陰鬱”起來。
蘇沉魚覺得,如果她不開口的話,這位老板估計不會開口。
不對,說不定老板正等著她問呢,於是她略微轉身,麵向薄涼禾:“老板,您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她想到上次閔瘋狗說信尚集團財政危機的事,但薄涼禾沒提過,她又沒看到任何新聞,加上她和薄涼禾還沒熟到可以打聽這種事的地步,因此她沒怎麼在意。
現在看來,說不定真出事了。
過了好幾秒,薄涼禾才“嗯”了一聲。
蘇沉魚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您說給我聽聽唄,說不定我能幫上點忙呢,就算幫不上,總比悶在心裡頭好,您放心,我嘴可嚴著呢,絕對不往外傳。”
當她說到“您放心……”時,薄涼禾就轉過來看她了,最後見她說完,還意思意思地舉起三根爪子,表示要發誓的模樣,他嘴角忍不住上揚:“行了,我要你發誓做什麼。”
蘇沉魚笑嗬嗬地收回爪子,又問:“之前你說有事找我,到底什麼事呀?”
“沒什麼。”他搖頭,忽然一怔,因為他看到了蘇沉魚眼中流露出的關切,頓了頓,他再次搖頭,“真的沒什麼,已經解決了。”
他熄了煙,將煙蒂摁在控製台的煙灰缸裡,又過了一會兒,蘇沉魚聽到他的聲音沙啞響起:“沉魚,你對顧未希和蘇千語,以及你的家人,是怎樣的感情?”
蘇沉魚還以為他打算剖開心扉吐露下他的煩悶之事,不料他問出這麼個問題。
唉,替老板打工不容易啊。
不過替老板排憂解難,向來是她的強項,何況薄涼禾這位老板,她很喜歡的。
她下意識逗了一句:“您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薄涼禾顯然噎了下,發現在蘇沉魚麵前,實在難以讓情緒保持在一個低壓的情況。
“當然是真話。”
“好吧。”蘇沉魚是穿著兔子毛拖鞋下來的,乾脆把自己的腿盤起來,用羽絨服裹住,就保持著這麼個舒服的姿勢慢慢回答薄涼禾,“真話就是,我對他們毫無感情。”
“親情、愛情、友情,全都沒有。”
“他們在我這裡,大概就是陌生人之上熟人之下吧。”
薄涼禾漆黑深邃的雙眸凝視著她:“所以,你父母對你的態度,蘇千語搶走屬於你的人生,顧未希拋棄你,這些對你來說,都不值一提,你也並不恨,就連生氣,大概也是有限的,是嗎?”
蘇沉魚狂搖頭,完全不讚同:“不能這麼說呀,哪裡不值一提了,我可生氣啦。但我的生氣,沒有建立在對他們有感情的基礎上,換句話說,不走心啦。對不相乾的人走什麼心,您說是吧?”
薄涼禾:“但他們於你來說,並非不相乾的人,他們是你的親人。”
蘇沉魚鼓了鼓臉,不耐煩了:“老板,我回一個你否一個,那你想聽什麼答案,聽我說我對他們有感情?”
“再說,是您有煩心事,我現在是您的聽眾,怎麼變成你成我的聽眾了。”
大概是聽她聲音裡的不耐煩了,薄涼禾話鋒一轉,道:“我有一個親人,我倆感情不錯,我們之間既是親人,也是朋友,同時還是合作夥伴。他不知什麼時候走上歪路,犯下不可饒恕的錯。假如我裝作不知道,他就沒事,有事的是彆人,那個彆人非常無辜。但如果我揭露他,他下半輩子不會再有自由,會恨我,往死裡恨的那種。”
“沉魚,我該怎麼做?”
蘇沉魚心想,不就是他的朋友犯了某個罪,而他的一個決定,可以決定這位朋友的生死。然後老板感情上傾向於這位朋友,理智和良心又沒辦法讓他包庇。
感情和理智。
如果沒有感情,就好做選擇了吧。
蘇沉魚慢吞吞地開口:“老板,這很好辦呀。”
薄涼禾:“?”
蘇沉魚:“當然是揭露,我們這麼帥氣的老板三觀自然很正的啦,但是你可以選擇在揭露他之前,坦白地告訴他呀。”
“你的朋友要麼乖乖地被抓,要麼自己想辦法亡命天涯,你把選擇權給他自己。”
“你都說了,他犯下不可饒恕的錯,想必他自己心裡很清楚,做這件事之前,已經知道自己未來會有這麼一天。”
“該糾結的是他,不是你。”
薄涼禾輕輕捏了下眉心,車廂內沉寂下來,他低下頭,似乎是在沉思蘇沉魚的這番話。
大概他其實心裡已經做下決定,隻是感情上過不去,因此猶豫徘徊,需要一隻手推一推他,而他找不到那隻合適的手,於是找到蘇沉魚。
他倒真是有些羨慕蘇沉魚的沒心沒肺。
“我知道了。”薄涼禾的聲音又啞了聲,說不上心情是更輕鬆,還是更不好了,“謝謝。”
蘇沉魚:“老板,大冷天的我被你叫下來,咱們聊這麼久,最後你就用‘謝謝’兩個字打發我嗎?”
薄涼禾已經熟悉她的得寸進尺和打蛇上棍了,忍不住笑道:“那你想我怎樣謝你?”
蘇沉魚一本正經:“以身相許我是不介意的。”
見小姑娘眼睛晶日亮,薄涼禾似笑非笑,脫口而出:“就怕你受不住。”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受不受得住。”蘇沉魚眨了眨眼睛。
薄涼禾:“……”
見美人愣住,蘇沉魚心情大好,不再逗他,老板估摸著做好決定了,她這個善解人意的員工工作完成,應該功成身退了。
伸直盤好的腿去穿兔子拖鞋,豈料眼前一暗,薄涼禾的上半身覆了過來,雙手撐在她身後,冰涼的薄荷香混合著沒有消散的尼古丁齊齊撞進她的鼻腔。
“調戲完人就想走,誰教你的?”
蘇沉魚抬眸,兩人對視,狹窄的空間裡氣氛曖昧纏綿。
薄涼禾看著女孩驚慌的視線,知道自己衝動了,現在把自己架在這麼一個尷尬的情境中,正想找個理由化去尷尬,就聽到蘇沉魚甜軟的聲音:“老板,你要是再不讓開,我會把持不住,親你了哦。”
“……”
所以驚慌是假的嗎?
他沒動。 蘇沉魚從老板眼中看到了挑釁。
蘇沒魚眼睛驀地彎成月牙,抬手攬住薄涼禾的脖子――
就在這時,一陣悅耳鈴聲響起,是蘇沉魚的。
她連忙縮回去掏出手機,來電顯示:傅美人。
蘇沉魚:“……”
薄涼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