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八十七步(一更+二更...)(2 / 2)

並且,在大家下意識以為蘇沉魚傷的是右手,傅清許卻連蘇沉魚左手也有拉傷都觀察到,或者說他一直記著,顯然他的關切,和其他人表現出來的關切相比,更深。

蘇沉魚看了他一眼,默默點頭,沒有說話。

楊眉發現,小魚兒較之前,沉默許多,是因為太累了嗎?

“小傅說得對,想吃什麼跟我們說,我們就是你的手。”楊眉說著,又著傅清許,“對了,你剛剛說的稚團是什麼?”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過來,大夥兒都沒聽過什麼稚團。

蘇沉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吞吞地喝著,和其他人一樣,將好奇的目光投過去,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樣。

傅清許大概不想讓食物冒出來的熱氣蒙住眼鏡,所以他取下眼鏡,折好放在旁邊,做完這一切,他才回答,聲音不疾不徐,給人一種講故事的感覺,讓人不自覺認真傾聽。

“一種自製的簡單小零食,將麵粉揉搓成小團放至熱油中炸熟,冷卻後表麵刷一層蜂蜜,再裹一層糯米皮,以香葉包好,放到蒸籠裡蒸半個小時。”

“原來是這樣啊。”聽起來分明就是自創的一種炸“丸子”,“為什麼叫稚團? ”

傅清許用四個字解釋:“簡單可愛。”

真是簡單粗暴的取名方法。

“你怎麼了?”林宿遷發現蘇沉魚一直用勺子撥動碗裡的銀耳湯,沒見她怎麼喝,難不成是太燙了?

他去摸碗表麵的溫度。

蘇沉魚這會兒在腦海裡問喇叭:【傅清許到底是不是書侯?】

喇叭:【我不知道啊。】

蘇沉魚冷笑:【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本宮?】

喇叭快跪了:【我真的不知道!天地良心,娘娘,你要相信我。】

它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為什麼認為傅清許是書侯? 】

蘇沉魚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過了會兒才道:【因為知道稚團的,除了我,就隻有書侯知道……】

稚團,是蘇沉魚自己琢磨出來的小零食,上不得什麼台麵,連“稚團”這個名字也是她隨便取的。

天啟國的蘇沉魚,十三歲進入侯府,進侯府之前,她一直流浪,進侯府之後,吃穿不愁了,小心思自然也多了。

有空就喜歡去小廚房悄悄琢磨吃的,而且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餓得快,書侯人極其自律,他的書房裡,不可能出現水果糕點之類的東西。

蘇沉魚就經常在當值時藏零食在身上,餓了吃一點,她自己瞎琢磨的稚團,感覺比那些糕點還好吃,所以她經常自己做,剛開始還偷偷摸摸,後來她變成書侯唯一的筆墨侍女,地位上升,偷偷摸摸就換成明目張明,廚房的人壓根不敢說什麼。

不過有一次,書侯回來得突然,蘇沉魚藏在身上的稚團沒吃完,飄出了味道,被書侯發現,她大驚,以為自己要受罰。書侯這人有潔癖,服侍的人身上不能有異味。

結果也是巧了,書侯當日一直未進食,但以他的性子,即使再餓,也不會表露出來,此人十分隱忍。當蘇沉魚戰戰兢兢地把身上揣的稚團拿出來放在書桌上時,她都不敢想象書侯的表情,輕一點扣她工資,重一點說不定會把她趕出府。

她跪在下方,小心臟砰砰跳時,忽然聽到書侯問:“這是什麼?”

蘇沉魚抬頭,就看到那高冷的書侯,居然伸出兩根手指拈起一顆泛著奇特香味的稚團,打量。

“……侯爺,這是我自己做的,取名稚團。”她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敢撒謊。

話落,書侯把稚團吃了。

???

他他他他吃了!

蘇沉魚驚得小臉呆滯,第一反應是,以書侯那嬌貴的身體,吃了她做的稚團,萬一鬨肚子怎麼辦……繼而聯想到一串不妙的後果,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呆了好一會兒,直到書侯又問:“為何取名稚團?”

她下意識回答:“因為簡單可愛。”

書侯嗯了一聲。

然後,然後蘇沉魚就眼睜睜看著他,把剩下的那幾顆全吃了。

蘇沉魚:“……”

所以,侯爺是喜歡吃的吧?

不喜歡肯定不會吃?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稚團好吃,可還是驚訝書侯會喜歡。

感覺高高在上的高冷侯爺,接地氣了不少。

書侯示意她起身,與她對視片刻,緩緩說:“此事不許與外人道。”

蘇沉魚心想,這是不好意思了?

她內心活動豐富,嘴上半點不敢耽擱,忙不迭點頭,表示自己誓死不會亂說,一定保全侯爺名聲,當然,後麵那一句她是在心裡說的。

蘇沉魚多機靈啊,察覺到書侯喜歡吃稚團,但是他又不想讓彆人知道,於是蘇沉魚偶爾會在書侯去書房時,悄悄準備幾顆放在桌上。

等她再進去時,稚團沒了。

這好像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

之後,蘇沉魚進了宮,再也沒有做過稚團。剛開始她是小宮女,連廚房的門都摸不到,哪有機會做。後來倒是有機會也有地方,但她不想做了。

她進宮多年,見到書侯的次數不多,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中秋,那年她由貴人升了嬪。狗皇帝正好微服私訪,她跟著一起。

那晚,狗皇帝對她說:“朕記得你入宮前獨自在民間流浪,想不想出去玩玩?”

想啊。

怎麼不想。

但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狗皇帝提出這種要求,莫不是在試探她,認為她並不喜歡後宮,眷念民間?

於是蘇沉魚緩緩搖頭,待要說幾句表真心的話,狗皇帝盯著她看了幾秒:“罷了,你不想去朕想去,你陪朕一起逛逛。”

他們就扮作尋常人家去大街上逛了,侍衛扮作家廝,還有暗衛暗中保護。

天啟國民風開放,男女之防沒那麼嚴格,而中秋節,一年一度的大節日,街上熱鬨得很,時不時可以看到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

狗皇帝興趣上來,要猜花燈――不是他猜,他要蘇沉魚猜一盞燈給他。

結果舞獅群過來,人群大量湧入,她和狗皇帝被衝散,侍衛和暗衛當然要保全狗皇帝的安全,蘇沉魚也不指望他們會記得他――更何況,她心裡賊興奮呢。

在擁擠的人群中脫困,是她的拿手好戲,她甚至產生要不借此機會跑了算了,反正她孤家寡人一個,沒爹沒媽,跑掉躲起來,換個姓名,去一個陌生的城市。

但是想想又不值得,她都升職到嬪位了耶。

宮裡麵有吃有喝有穿還有人伺候,每個月有工資拿,就這麼跑了,太虧了。

最後,蘇沉魚擠出人群,蹲到一棵樹下,在跑和不跑之間來回猶豫不決。

沒等她做出決定,她的眼前出現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依舊是一塵不染的白衣,中秋的月輝溫柔又清冷,他仿佛是沐著月光而來,手提一盞兔月燈,身後的影子拉得極長,又極淡。

“愉嬪娘娘,臣來接您回去。”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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