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
他怔了半晌就出聲喚道。
“大伯。”
林窈對著他扯了扯嘴角,打了聲招呼。
“唉。”
兩人招呼之後,卻又是相對無言,周大槐歎了口氣,起了身,小心道,“建明,你不是說有話要跟窈窈說嗎?不如你們去後屋院子裡說話吧,我跟冬梅去弄點菜,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叫你們。”
“好。”
林建明還沒出聲,林窈已經先應了。
相較於心情極度紛雜的林建明,林窈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她再衝林建明笑了一下,道,“走吧,大伯。”
林建明被她笑得又是一愣,然後心情複雜地跟著她去了後院。
後院的木桌上,林窈將一杯桃花茶推到了林建明的麵前,道:“試試看,我曬的花茶。”
林建明伸手端起來喝了一口,淡淡的馨香,甘甜中夾雜著苦澀。
他喜歡喝茶,但記憶裡這周家村隻有涮鍋水的味道,卻是沒有茶的。
沒想到七年後,他竟然在這裡喝了一杯花茶。
這孩子巧娘竟然養出了一個這樣的孩子。
他想到新蘭的話,道,“建明,如果那孩子是想要上學的話,那你要不要就安排她在他們縣城那邊的高中上學?你想想看,不說接她回來外麵人會怎麼說閒話,再說她從小就在山村裡長大,說的是他們那邊的話,平時習慣也都是那邊的,突然到我們這裡來,被人指指點點,被人嘲笑,她不會自卑嗎?沒有自信,也會影響學習的。”
林建明看著麵前眉眼淡淡,帶著淺笑的小姑娘,對著自己沒有絲毫局促和不安,好像對未知的未來也沒有任何擔憂這樣的小姑娘,會自卑?被人嘲笑,被人指指點點?
嗬。
他苦笑了一下,道:“窈窈,這些年委屈你了我不知道,如果早知道,一定不會把你丟在這裡,讓你吃這麼多苦的。”
林窈聽他這麼說抬頭詫異地打量了他一眼。
這人還真是奇怪。
她心道。
心裡詫異,她就直接問了,道:“大伯,我是二叔的女兒,還是大伯的女兒,有什麼根本的分彆呢?為什麼你以為我是你的女兒,就要把我‘丟’在這裡,讓我‘吃苦呢?”
雖然她並沒有吃苦。
幫周巧娘治病也是她自願為了還恩情的。
隻是他的話太過奇怪,所以就用了他的原話問他。
難道她是他的女兒,就不“委屈”了,就是理所應當的該被“丟”在這裡?
林窈看了幾十年周家村還有附近村子裡的村民。
他們的心思在她眼裡是很透明的就像她大舅和大舅媽,他們常覺得她傻,喜歡哄她,但其實在她眼裡,他們的心思都很透明淺白。
就跟前門河的溪水似的,不管是夾雜著什麼,她大概看一看,就能明白了。
但眼前的這一位,她卻理解不了了。
果然是大城市的人,不一樣嗎?
林建明麵上慈愛傷感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僵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句話,道:“我想,你是願意跟你媽在一起的。”
“哦。”
林窈“哦”了一聲,道,“可是,我是不是二叔的女兒,都是會跟我阿媽住的,這跟大伯說‘如果早知道,一定不會把我丟在這裡,讓我吃這麼多苦’有什麼關係呢?”
林建明:
他臉上一陣發熱,心道,這孩子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林窈神色平靜,眼神清澈得不能再清澈,看著他的表情隻有一些困惑和疑問他神經緩了緩,下意識就想說幾句把這問題給掩過去可是看著她像是能照透人心的眼睛,最後還是把話又給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