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東君還未回來, 太一就去了太陽星。
在他看來太古天庭都被滲透成了篩子, 他自己都忍不了，自然不會把孩子接回太古天庭。隻要東君踏出不周山，沐浴在陽光下, 自己就會收到他的訊息。
不周山下, 在外人看來無所不能的盤古真靈著實捏了一把汗, 看著蜷縮起第三條腿的小金烏倍感欣慰——東君總算不傷心了。
東君的性格並不軟弱, 隻是同為三足金烏的太一不在身邊，孩子依賴長輩，缺乏安全感就容易哭鼻子。相比幼年期一直在太陽星上修煉的帝俊、太一，一出生就接觸到太古天庭裡形形色色的妖族, 又被上清帶去下界的東君無疑是見多識廣的，得到了答案後就不再計較三足金烏的走路問題。
小金烏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嘰嘰喳喳地纏著盤古真靈問起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一會兒是“父親為什麼不承認自己是母後”，一會兒是“洪荒的火焰有多少種味道, 好不好吃”等等。
盤古真靈無疑能夠解答孩子的十萬個為什麼。
通天黑著臉, 聽到自己敬重的盤古真靈發出爽朗的大笑聲, 越發無地自容。
“東君！”
東君一聽到父親惱羞成怒了，馬上飛去了盤古神像的肩膀處。他躲在了神像的頭發旁探頭探腦，渾身金燦燦的，根本無從遮掩。
“通天沒有親自孕育你, 不算你的母後。”盤古真靈教導著這隻一出生就不同尋常的小金烏，對方並不是因陰陽交合而誕生的孩子, “除非他自願成為妖族東皇的妖後，否則你這麼稱呼他就違背了他的意願，他會認為你不尊重他的。”
東君似懂非懂，本性純良，“我會尊重父親的。”
通天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抱怨道：“都是太一在亂教他，到現在還在疑惑這種問題！”
哪能當著盤古真靈的麵，說讓他成為妖後啊！
“盤古大神，您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墮了三清的名頭。”通天信誓旦旦，“妖後這個稱呼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身上！”
盤古真靈用含著笑意的目光看向他，猶如看到了晚輩未來自己打臉。
你的青萍劍都半借半送給了太一，任由對方處置……
那是你未來的化身之一啊 。
盤古真靈又繼續為東君講解洪荒的火焰：“火焰分先天與後天兩種，數量繁多，你認為的‘味道’，隻是取決於你的身體是否需要吞噬這類火焰……火焰不分強弱，若是能將一種後天火焰演化到極致，將來的成就不遜於先天火焰。”
先天神祇擁有一些不可思議的本能，天生就懂得分辨好壞。在口味方麵，對自己好的就一定不會難吃，對自己不好的就一定不會好吃。
“你的大日琉璃金焰傳承自太一，擁有很高的起步點，但是你若是想要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火之道，就必須演化出一種屬於自己的火焰。東君，帝俊和太一的火焰也各有不同，沒有哪個大能者的本源是一樣的。”
“火焰可以毀滅萬物，亦可以造化萬物……”
“你的未來很廣……”
盤古真靈沒有輕視東君的任何幼稚發言，溫和的為他開闊思路。
通天知道這對東君的未來有好處，沒有出聲，心底暗自思索：盤古大神在引導東君跳出太一的道路的同時，似乎在暗示什麼？
東君的根腳是三足金烏，注定了要修煉火之道。
火焰……
造化……
圍觀盤古真靈教導東君的通天，忽然又聽見了東君的一個問題，差點跳起來。
“盤古大神，我可以稱呼您為爺爺嗎？”
小金烏歪頭。
“可以啊。”
盤古真靈一口應下，絲毫沒有去看陡然瞪大眼睛的通天。
通天眼神恍惚地算了算輩分。
以太一的身份來說，東君喚盤古真靈為爺爺不算錯，隻看盤古真靈認不認而已。但是從他的角度來說，他是盤古的元神所化，隻矮了盤古真靈半頭，算晚輩但絕對不是兒子，自己這算是憑空降到了兒子的輩分嗎？
他一臉血。
算了……喊爺爺總比哪天盤古真身贏了太一，讓東君喊父親好。
盤古真靈抽空看了一眼通天，心底好笑，洪荒生靈總是在乎這些條條框框的東西，卻忽略了比起這些東西，自己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
修煉不是為了活得久，而是為了可以長長久久地追逐自己喜歡的東西。
“爺爺！東君有奶奶嗎？”
“哈哈哈——沒有，能當你奶奶的混沌魔神都被我砍得差不多了，不過混沌青蓮是孕育我的長輩，也算是你的長輩。”
“爺爺可以找一個奶奶呀，就像是父皇找了父親。”
“辦不到，我的本體隕落很久了——”
盤古的笑聲不斷，絲毫不在意被東君這麼說，有人願意把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也有人把感情寄托在追求更高境界上麵。
他的本體是後者，而他這個真靈保留著盤古對洪荒最後的眷戀。
“洪荒是我最愛的。”
“你可以把它當作另一個我的延續，我即世界，誰喜歡洪荒就是喜歡我！”
“這麼多人喜歡我，我根本不需要找道侶啊！”
一番理直氣壯的辯論讓東君明悟了，他天真單純地說道：“原來爺爺就是洪荒，這樣就不用奶奶了，爺爺睡不了奶奶呀。”
盤古真靈：“……”
盤古真靈低頭，去看僵住的通天：“你們到底教了他什麼？”
通天絕望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羽族傳承記憶的問題，都是天道的錯！”
盤古真靈難得為天道說了句好話：“天道還是不錯的。”
通天望向盤古神像那隻紫色的蓮子眼瞳，遲疑地說出口：“如果不是天道，難道是盤古大神給予的傳承記憶嗎？”
盤古真靈斬釘截鐵道：“不，還是天道的錯。”
他一念化萬千，留下不同的傳承功法給先天神祇，而那些更加細節的東西，都是天道替隕落的本體補全的，一心一意想讓洪荒變得更加穩定和平。
眾生有情，這是他的期待。
繁衍生息，孕育後代，這就是天道補上去的傳承記憶了。
忽然，盤古真靈像是想到了什麼，巨大的神像看向小金烏的眼神深邃，包容萬物，又容許這個金光燦燦的小生命成為萬物中稍稍獨特的存在。
“東君，有得必有失，你沒有伴生靈寶，卻擁有先天神祇的根腳。”
“天道不會對你徇私，我也不會為你打破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