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從三十三天外回來的東皇太一, 沒有回到九重天。
他避開侄子們,漫步在沒有生機的太陽星上, 發冠不翼而飛, 火焰侵染在隨意披散的長發上, 讓黑發折射出三足金烏羽翼的色澤。
走了一會兒, 耗空了全部力量的東皇太一眺望到了扶桑樹,神色明朗。
“我的起源, 來自於太陽星。”
他來到陪伴過許多隻小金烏的扶桑樹下,手掌貼在樹乾, 感受著扶桑樹的記憶。扶桑樹垂落的樹葉輕輕搖擺,供應著大量的先天火靈氣給東皇太一。
沒有停歇多久, 東皇太一還是走到了宮殿附近的太陽金池邊。
此刻的太陽金池盛放著不少功德金光,不止是太一和帝俊往年積攢的,還有小金烏們不辭辛苦推動太陽星的東升西落, 日積月累下來的細碎金光。三足金烏對洪荒做出的貢獻,天道沒有忘記, 太陽星因三足金烏的名聲而成為億萬星之主。
他褪下鞋履,沉入池水之中, 身軀被實質化的太陽之力覆蓋, 對於三足金烏而言溫暖的水流洗刷走體內連續論道兩位聖人的傷勢。
即使有著洪荒天道的幫助, 他還是被混元境界的力量傷到了一些。
六道輪回最為摧殘。
硬生生的把準聖的東皇太一壓製成了凡人, 一刀刀削去的力量與記憶,皆是落在他的元神之上,疼痛不足以形容那時接近絕望的滋味。
原來……沒有李微的幫助, 輪回轉世竟是這般的苦楚。
東皇太一歎息。
今日三足金烏內部的輪班是小九與小十,兩個妖族太子從外界穿梭進來。
他們過去差彆不大,皆是儀表堂堂的少年,但是這次回來就不一樣了,其中一個邊長了光頭,巴掌大的俊秀臉蛋上全是欲哭無淚的表情。
在陽光過於充沛的環境下,少年沒有一根毛發的頭頂亮得可以反光。
“沒臉見人了嗚嗚。”仁璟抹著眼淚回來。
“彆哭了,不就是沒有羽毛嗎?以後會長出來的。”陸壓安慰著他,“你想想其他人的待遇,那些人可不是掉光羽毛就可以解決掉問題,父皇已經動了殺機,若是一萬個元會內對妖族沒有做出足夠的貢獻,又沒完成誓言,他們全部要被祭旗。”
仁璟憋著嘴:“可是父皇寬容了期限,還允許多出三個元會,但對我們不給絲毫機會,抓著我們就剃光了羽毛——”
想到這裡,小九簡直要嚎啕大哭了。
這是人乾的事嗎!
陸壓不以為然道:“今年都沒有突破,難道三個元會後就可以嗎?”
不,也許可以。
每個修士要是壓榨乾淨自己的潛力,應該有機會突破。
他突然懷疑起這是不是父皇的目的,讓那些人自己逼死自己,省得父皇親自動手,損了名聲,還沒有辦法達成目標。
“怎麼辦啊,小十。”仁璟扯著修為達標的弟弟,“我這樣走出去太丟臉了。”
陸壓帶他前往太陽金池,邊走邊說:“現在來太陽星可是好差事,幾位哥哥都眼紅著呢,我們去太陽金池那裡,不用吸收功德金光,隻要多補充一點本源之力,刺激本體的恢複,你的羽毛很快就能長出來的。”
真名為“幼紋”的陸壓還是喜歡這個名字,對外不怎麼宣揚,兄弟妹妹們也知道這回事,偶爾會稱呼他為“陸壓”,但更多的是喚排序的昵稱“小十”。
“咦,池水裡有人。”仁璟眼尖地發現了太陽金池裡的異常。
“是叔叔!”陸壓還以為是哪個哥哥抹不開麵子,偷偷留下來吸收太陽金池的力量,湊近一看發現這不是自己的太一叔叔嗎?
此時,東皇太一陷入淺眠,恢複傷勢,東皇鐘保護在他的周圍,沒有發出警告。
東皇鐘與主人心意相連,對小金烏們沒有多少防備。
“噓……”陸壓對九哥示意,豎起手指,兩人悄悄地來到東皇太一旁邊,伸著腦袋去看沉睡在太陽金池底部,宛如封印在金色水晶裡的東皇太一。
陸壓用神念戳仁璟:【叔叔是怎麼了?】
仁璟絞儘腦汁地去想各種可能性,突然腦補道:【東君哥哥說,太一叔叔生他的時候是在太陽金池裡,你說會不會要生孩子了?】
陸壓:【……】
仁璟興奮地說道:【我們去通知東君兄長吧!】
陸壓被仁璟的情緒影響,動搖了認知,尷尬道:【萬一不是呢……】
仁璟答道:【反正讓兄長來沒有錯!】
陸壓覺得九哥總算說了一件正確的話,彆看叔叔是洪荒的至強者,妖族的底氣,但是他看見叔叔這個樣子躺在這裡,稍稍產生了一絲揪心的感覺。
兩人觀望許久,等輪班要結束,馬上就去通知東君了。
不知在太陽金池裡休眠了多久,東皇太一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托著腮,坐在太陽金池旁邊看著他的紅衣美少年。
對方守在他的身邊,履行親人的職責。
已經大羅金仙境界的東君與東皇太一的區彆越發明顯,沒有成為自己父皇的陪襯品,他不負“紅日”的名聲,驕陽似火,連那雙圓潤的金瞳都渲染著生命的活力。
真正的造化……不在於守護,而是創造。
東皇太一莫名想到這裡,可惜有了領悟,卻難以深入,比起創造這樣耗費精力的事情,他天生更擅長毀滅與破壞,對改變洪荒的環境沒有多大的興趣。
他的孩子,也許有機會走上這條路。
東皇太一的身體浮起,穿出水麵,衣服煥然一新,隻是頭發渾身滴著水,沿著臉頰流淌出色氣的弧度。他隨時就把沾著水的東皇鐘拋入了東君的懷裡,坐在了東君的身邊,難得放棄洪荒直男修士的思維,仔細打理著自己的外表,猶如每一個愛惜羽翼的羽族。
東君接住小鐘,笑道:“好久不見,東皇鐘。”
小鐘等待著主人的孩子為它擦乾淨,安靜得像是一個裝飾品。
“父皇,如果父親看見這樣的你,肯定會很愉快。”東君側過頭對東皇太一說道。
“給我留一點安靜的氛圍吧。”東皇太一無奈地回答。
東君偷笑道:“太久沒有看見你與父親親近,兒子都有一點不習慣了,要知道每次氛圍正好的時候,我都被迫要走遠一點,省得聽見或者看見什麼……”
東皇太一挑眉:“你膽子變大了?”
東君麵不改色地說下去:“沒有,兒子在父皇麵前瑟瑟發抖呢。”
東皇太一捏了一把東君的臉頰,心道:油嘴滑舌,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本事。
父子之間安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