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地下室的門打開,一個瘦弱的男孩聞聲悄悄走了出來。
男孩很瘦,小個子,看起來也就和西瑞爾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穿著一條短了一截磨褪色的布褲子,破舊的涼鞋,和一件不合身的女式襯衫——這很明顯,無論是淡淡的花紋還是右襟壓著左襟都證明了這一點。
男孩悄無聲息的從陰影裡走出,頭發半長的搭在臉頰兩側,鼻子很高,顴骨突出,嘴唇緊抿,一雙桀驁不馴的黑眼睛卻熠熠發光,像一隻小獸。
西瑞爾瞪著眼睛看著對麵的男孩,感覺自己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讓西瑞爾有些喘不過氣。
“西弗勒斯,回去吧,這沒你的事。”一直不敢開口的女人突然張嘴,聲音很低,看著兒子的目光竟含著哀求。
西瑞爾感覺自己被石化咒定住了,腦子無法運轉,女人的那句“西弗勒斯”完美的驗證了他的猜測,他似乎通過水晶球進入了教授的回憶。
而且看起來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還敢瞪我?!”男人突然發難,一把推開了站在一旁的女士,抄起桌上的黑麵包就向小斯內普的方向砸去,西瑞爾驚起,條件反射的向小斯內普方向跑去,堪堪擋在了教授身前,然後黑麵包在距離西瑞爾鼻尖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西瑞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以肉身相擋根本沒有意義,因為小斯內普下一秒就用手臂穿過了他的身體,拿走了懸停在麵前的麵包。西瑞爾尷尬的摸了摸鼻尖,站在了一旁,偷偷觀察小斯內普的反應。
小版的教授捏緊了手裡的麵包,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狠狠的望著丟麵包的男人,依舊不發一語。
“怪物!!!你這個怪物!你竟敢用那種能力!”男人暴喝出聲,抄起手邊的椅子就向小斯內普丟去,看起來完全是個被按了啟動鍵的瘋子。
西瑞爾看著小斯內普靈活地躲過椅子,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倔強,表情絲毫不見慌張。但是在聽到說他“怪物”這句嘶吼時黑曜石般地眼睛還是閃了一閃。
震驚、心疼和憤怒一時像潰堤的洪水,在西瑞爾心中奔湧四散。
顯而易見,那個發瘋怒吼的男人是教授的父親,他不是巫師、他憎惡著巫師。那個怯懦的女人是教授的母親,在目睹自己的丈夫施以暴行時,絲毫不敢反抗隻在一旁捂臉哭泣。
繼椅子之後,刀叉餐具,碗盆和手中所能夠到的所有東西都被發瘋的男人當成了攻擊的武器,在女人的尖叫中,紛紛扔向了弱小的男孩,男孩左閃右躲,多數都被躲開,但還是難免被東西擦傷。
男人終於扔累了,一把抄起放在鞋櫃上的零錢,踉蹌地換好鞋子摔門而去,徒留一地狼藉,哭泣的女人和捂著額頭一臉倔強的男孩。
“西弗勒斯,到媽媽這裡來,我看看你的額頭。你真的不該激怒他,使用你的魔力...”女人紅腫著眼睛,向兒子伸出手,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是想查看男孩的傷勢。
小斯內普緩緩抬頭收起本想向母親邁出的那隻腳,生生的頓了一下然後將頭躲開,冷漠的爬起身,不顧被地上玻璃渣割破流血的手掌,扭頭就跑,方向是地下室。
西瑞爾連忙跟上,沒有再關注抱臂痛哭的女人,跟著男孩一起跑下了樓。
地下室還不是西瑞爾熟悉的魔藥實驗室的樣子,此時到處堆滿雜物、遍布蛛網和灰塵。西瑞爾終於在一個昏暗的角落發現了蜷成一團的男孩,手掌還在流血、額頭一塊烏青、嘴角還擦破了皮…
西瑞爾在小斯內普對麵緩緩蹲下了身,沉默的陪伴著這個受傷的男孩。看著他輕輕抽動肩膀、看著他的眼淚一滴一滴從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流出砸在了地上,這種沒有聲音的純流淚更是讓西瑞爾的心碎成一地渣渣。
明顯這種暴行是一種常態,男孩露出的手腕和腳踝以及小腿都遍布青紫和傷疤。
這...就是教授的童年嗎
西瑞爾感覺自己臉上一片冰涼,原來自己也早淚流滿麵。
他輕輕地向小斯內普方向挪動了兩步,慢慢地伸出手,想拍一拍對方的肩膀,或者幫他擦一擦眼淚,雖然他知道最終可能也隻是穿過對方的身體。
手還未夠到,麵前的小斯內普突然化作了一縷煙,四散開來,麵前的場景一轉,西瑞爾發現自己蹲在了一個小花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