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淡藍色的光束從魔杖指著的碎布料裡發射出來, 直直地穿過了幽暗走廊,指向前方。
帶著兜帽的女人自己神經質地喃喃自語著, 聲音時而高昂尖銳, 時而低沉沙啞,她順著藍光一邊走一邊和自己說著顛三倒四的話:“主人會原諒我的……他甚至會嘉獎我……最聽話的、最能乾的一直是我————是我!等我抓到……抓到他, 帶到主人麵前,主人一定會……一定會開心,也許就能原諒我丟掉金杯的事……那個女人,那個————那個女人, 有什麼用……我才是最不可或缺的那個……”
五分鐘後。
沒人有看到已經走空的有求必應室的三棱柱消失櫃裡突然竄出一條打著滾的大蛇。
從蛇出現的一瞬間開始, 櫃子從下方開始間歇地閃爍一陣忽明忽暗的金色的光,還有要一圈一圈擴大的趨勢。有求必應室的門是虛掩著的,這意味著門外的人看不到屋子裡麵的異狀。
“咚!”大蛇一頭栽到了地上,金色的光並沒有因為它離開櫃子而消散, 那光如影隨形, 反而像是有生命一般緊緊地圈住了這條大蛇, 擴大的光圈又開始反向縮小,一圈又一圈,最後像是金屬繩索————或是“光鎖”, 將大蛇緊緊地纏在了地上。
大蛇“嘶嘶”扭動, 尾巴掙紮地甩過, 強勁的力度把周圍的貨架掀翻, 貨架上的東西劈裡啪啦地撒了一地, 有些砸在了大蛇的身上。
片刻過後, 大蛇不再動了,似乎是終於放棄了掙紮,它軟塌塌又奄奄一息地癱在地上,身上的“光鎖”由金色變銀、再慢慢變藍……隨著大蛇的呼吸的節奏一亮一滅,堅定地裹挾著這身材粗壯的蝰蛇……
………
時間倒回二十分鐘前。
禁林外側空地的山坡上,伏地魔負手而立,臉部一片非人類的慘白,眼睛是眯起的兩條縫。他安靜地站在坡頂,出神地看著遠處巍峨矗立的城堡。不一會兒,他半抬起一隻手,食指隨意一勾。
立刻就有食死徒傾身向前,半彎著腰等他指示。
“把東西搬過來,那群————,可以準備進去了。”
“聽從您的指示,我尊敬的主人。”
一個和有求必應室裡一模一樣的櫃子被三個人用魔杖小心翼翼地擺在了不遠處的空地,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人被帶到了櫃子前。
伏地魔轉身,黑色的袍子在空中翻過,他佇立在坡頂,環視著下麵的熙熙攘攘、烏壓壓一片的人。人群中的騷動和之前罵罵咧咧的聲音全沒有了,大家都噤若寒蟬地縮在一起。
顯然伏地魔本人對這樣的效果還比較滿意,他輕哼一聲,開口道:“我知道————我的朋友們最近都受委屈了,魔法部那群蠢貨從來不知道我們的厲害,隻想著把我們逼上絕路。今晚————今晚就是偉大的時機,有什麼比把那群人的小崽子抓住折磨、給那群道貌岸然的人親眼看著,更讓人覺得激動呢————?”
這位蛇臉男巫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聲音帶著激動的顫栗和深入骨髓的蠱惑。
“是的、是的…...這一刻我們都等很久了,我們————壓抑了太久,我們本應當光明正大地活著,我們本應該,將更好的秩序帶給全英國!進去吧,進去做你們想做的,大家都可以進去,去毀壞他們、撕碎他們……再讓他們重生出應該有的模樣!”
一道綠光劃破天際,巨大的黑魔標記飄到了人群上空,一條蛇從骷髏嘴裡竄了出來。骷髏兩個黑黢黢的眼眶沒有感情地俯視著空地的人群。
人群再次騷動起來,之前還畏畏縮縮地人忍不住交頭接耳,顯然在一群亡命之徒麵前,伏地魔的“鼓勵”非常到位。
伏地魔抱臂站在那裡,滿意地看著一群像是被惡靈附身的人陸續鑽過消失櫃。
一個帶著兜帽麵具的矮個身影無聲地走到了伏地魔身邊下手的位置,不動了。
“你兒子做的不錯。”伏地魔突然輕聲說。
矮個身影彎了彎腰,態度恭敬,語氣卑微,是個女人的聲音:“能為偉大的您做事是他的榮幸。”
“嗯。”伏地魔蒼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翹著自己的手臂,收下了習以為常的恭維。
女人彎腰,沒有再繼續說話。
“貝拉呢?”伏地魔突然問。
“不清楚,剛才就沒有看到。”女人不帶感情地回答。
伏地魔陷入沉默。一會兒,他“嘶嘶”地對地麵說起了蛇語。草叢中傳來撲簌簌的聲音,驚起周圍一片巫師,人們紛紛避讓,一條粗壯的大蛇蜿蜒爬來,出現在了男巫的腳邊。
“——嘶————幫我盯著貝拉,看看她在搗什麼鬼————她不對勁兒,嘶————一旦有什麼問題,她要是起了二心……咬死她……”男巫沉默片刻,對自己的大蛇納吉尼這樣交代。
納吉尼領到任務就要離開伏地魔,去找自己的監視目標。
“等等,再給你加個防護咒。”伏地魔隨意地揮了揮魔杖,銀色的光芒覆蓋了整條蛇,片刻就像是被蛇鱗吸收了一般,不見蹤影。那個名字都不能說的人目送著寶貝納吉尼離開自己的視線。
……...
此刻。
走廊裡來回亂竄的正是伏地魔專門找的那群製造恐慌的阿茲卡班囚徒,他們並不是食死徒,在攝魂怪叛變後,伏地魔就將他們像是對待路邊乞食的野狗一般“仁慈”地收留了起來,隻為了有一天被用到,比如今天這一次的“敢死隊”,伏地魔自己也知道他們不堪重用,很可能專業的傲羅一出麵就能把他們收拾個七七八八。
但是他們窮凶極惡,沒有底線,多年的阿茲卡班生涯已經讓他們徹底瘋掉了,他們的腦子裡唯有去破壞、泄憤和報複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伏地魔的計劃裡,這些人的作用就是砸點東西,搞些破壞,順便嚇唬嚇唬那群頑固的師生,實在不行殺幾個不聽話的小崽子,讓霍格沃茲徹底從內部亂起來。當然,如果能給傲羅多添點麻煩,那就更好了。
傲羅隊及時趕到,已經有效地製服了多數亂竄的逃犯,擊昏捆好關到了之前準備的房間,
西瑞爾聽著外麵亂七八糟的聲音,心裡一瞬間有種“鬼子進村”的憤怒和心慌。他已經將裡屋裡的盒子都分彆打開,拉文克勞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杯;岡特的戒指;之前意外毀掉的、估計還沒有被伏地魔發現的斯萊特林的掛墜盒以及差點吸收掉小龍生命力的日記本。
鄧布利多校長堅持不到萬不得已不破壞伏地魔的任何一個魂器,尤其是在伏地魔複活後,那個人生性多疑,他可能對自己的魂器有所感應。
現在西瑞爾和西弗勒斯隻需要在合適的時間讓小巴輪流在冠冕、金杯和戒指上各咬一個洞就行。
西瑞爾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一邊緊緊盯著小巴蛻皮,隻盼望著西弗勒斯回來的時候小巴剛好蛻皮結束,這樣收到鄧布利多校長的信號就能趕快處理掉這些心頭大患。他的朋友都在外麵戰鬥,沒理由他一個人在這裡藏著。
黑色戴著兜帽的女人順著藍色的光直行、左拐、再右拐,沿路她躲過了兩撥匆匆跑過去捉那群瘋狗的傲羅,為了完成心裡的大事,她甚至站在暗處,收起魔杖上的指路光,沒有出手。
一路繼續向前,女人發現梅林都在幫她,她要找的那個人似乎距離自己不遠,她甚至不需要下上下樓!
西瑞爾守著小巴焦急地等待,西弗勒斯還沒有回來,不知道他和快銀那裡順利不順利……
外麵的嘈雜混亂似乎好了一些…...沒有那麼吵了……
小巴的皮已經蛻到了尾巴尖,還剩下一個小指肚的長度。
保佑保佑。
女人身著黑色的兜帽身影出現在了校長室走廊的儘頭,她滿眼神奇地看著自己用指路咒直指出來的藍色光束,歪了歪頭,似乎遇到了什麼讓她困惑的事。
慢慢地,女人收起自己手裡的一小塊碎布,單手拉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黑色海藻一樣的卷發和一張煙熏妝一般憔悴的麵容,她現在看起來比通緝令上的照片還要消瘦、比上次魔法部見到時還要憔悴。顴骨突出,眼下一片青黑,站在那裡,竟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
“西瑞爾小寶貝————你竟然不在教工辦公室,也不在外麵…...原來,你躲到校長室裡去了……”女人用沙啞的嗓子憋出一個尖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調,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了儘頭的兩頭石獸。
在校長室裡西瑞爾對外麵的事情渾然不知,隻是覺得越來越安靜了,不知道戰況如何,安靜得讓人有些不安。
“滴滴滴————滴滴滴滴————”之前在桌上跳躍的茶壺又響了起來,這次還冒著紅色的蒸汽。
西瑞爾用三秒鐘迅速回憶起,這貌似意思是有求必應室有東西被困住了。
納吉尼!————那條蛇!!!
西瑞爾瞪著眼睛看著“叮鈴啷當”作響的茶壺。慢慢捏緊了拳頭。
怎麼辦?!現在他怎麼辦!西弗勒斯還沒有回來,納吉尼被捆住了!很可能那就是一個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