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很大，但還是淹沒在嘈雜的議論聲中：
“為什麼是野餐？還是在寺廟，想我們高考前集體看破紅塵嘛？”
“就是，好沒意思。去年應考生都去旅遊了，還是學校出的錢，這次忒小氣了吧？”
“旅行不成，搞個集體燒烤也好，杜九爺家免費提供場地，大家一起喝喝酒唱唱歌多好啊！”
“你想的真好，聽說上屆應考生旅行期間好多告白戀愛的，甚至體檢查出了懷孕，反正影響很不好。咱們這屆是彆想了。”
……
哄鬨聲此起彼伏，宋娟聽得議論聲，氣紅了臉，拿著手裡的英語書狠敲桌子：“都安靜點，還想不想去野餐？不想去，都在班裡好好學習！”
這話一出來，班級裡瞬間就安靜了。
“有的玩就不錯了，還想挑？”
宋娟黑著臉走下講台，指著後排幾個鬨得凶的男同學，訓道：“你們也看看今天幾號了，5月18了，還有2周多點的時間，就不能收收心？明天玩歸玩，弦給我繃緊了，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她不放鬆，但多數同學是很放鬆的。
杜九辭的同桌楊成就更放鬆了，等宋娟離開了教室，立刻躥到了講台上，起哄道：“明天周五5月18號，周日就是520了，大家想想怎麼過520啊！”
一個多麼惹人遐想的日子。
在這個高考在即、沉重壓抑的時刻，520就像是一把火，點燃了少男少女澎湃的春心。
女孩子們害羞而隱晦地交流著彼此的感情，男孩子也在聊八卦，但大大咧咧多了，偶爾有人故意來一句“XX，他對你有意思！”搞得事件中的兩人臉紅不已。
在這麼個熱鬨嘈雜的環境中，棠寶埋頭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
她對誰喜歡誰這類事沒什麼興趣，但葉音就有興趣多了，拉著她的手臂問：“哎，棠寶，你就不期待520嘛？這麼特殊的節日，厲大明星應該有所表示啊？”
表示什麼？
她巴不得他忘光光。
棠寶扯開她的手，神色有點不耐了：“我要看書了，你彆煩我，我對這些沒興趣。”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
一道清朗好聽的男音傳入耳中。
棠寶抬頭，看見杜九辭站在她桌前。
少年眉宇飛揚，唇角含笑，一雙烏黑的瞳仁看她時熠熠閃光。
棠寶怔愣了下，移開眼，聲音依舊透著點不耐：“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
杜九辭看了眼葉音，後者很識趣地讓了位置，一臉狗腿地笑：“來來來，大佬，請上坐。”
杜九辭：“……”
他坐下來，剛想開口說話，棠寶扭過頭，像是沒看到他，繼續做題。
她今天紮著蓬鬆的丸子頭，露出了瑩白纖細的脖頸，微長的碎發垂下來，顯出小家碧玉般的溫婉嫻靜、乖巧靈動。
杜九辭看得心臟砰砰跳，腦子也亂了，絲毫不記得自己過來乾什麼了。
棠寶這時候突然看過來，出了聲：“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他忽然紅了臉，烏黑發亮的眼睛一瞪，語氣有點衝，仿佛被踩到腳的刺蝟。
棠寶：“……”
她真搞不懂這人的心理，莫名其妙的感覺。
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了，杜九辭像是躲過什麼大劫似的匆匆回了位子。
葉音坐回來，一臉發現奸情地笑：“嘿嘿，我敢打包票，杜九爺喜歡你。”
“你可彆開這種玩笑。”
她冷了臉，有點不高興，心裡很抵觸彆人把誰喜歡誰放在口頭上。
葉音討了個沒趣，訕訕笑了下，回頭聽課了。當然，她心思全不在課上，而是在棠寶身上。她覺得棠寶變化好大，以前明明最喜歡八卦這些的，而且，誰要是對她有好感了，恨不得嚷嚷全天下都知道，總之，就是那種虛榮心很強的女孩。現在，簡直低調的可怕。
難道是收了心？
厲司焰不喜歡那種虛榮心很強的女孩子，所以，她就改了？
葉音自覺真相了，撇過頭去看專心聽課的棠寶時，一手摸著下巴，一邊細細思量著。
棠寶對於同桌的沉思一概不知，沉浸學習，不可自拔。
她從上午到下午，都是專心致誌的，甚至下課後還主動請教了老師問題。關於數學的，難度不算大的立體幾何題，那數學老師是個六十多歲的瘦小老頭兒，脾氣很好，見她認真聆聽的乖學生模樣，一邊教她，一邊心裡歎息：早乾嘛去了？現在臨時抱佛腳，哪裡抱得動？
抱佛教的棠寶總算搞明白了一道數學題，很愉悅，很有成就感。她把紙筆放好，去了趟衛生間，出來時，就在走廊裡散散步。她也說不上嬌貴，但確實坐的有點屁股疼。
走廊裡人不多，挺安靜，幾個男生趴在扶手處看操場上的男生打籃球。說是打，也不是打，就一個人圍著籃球架各種轉圈小跑投球。他應該技術很不錯，即便是小跑的速度，也能輕易將球投進籃球框。
“杜九爺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反正打一節課了吧？跟中魔了似的。”
“他要是想打籃球，咱們陪著打去，這一個人投球跟傻子似的，多讓人看笑話。”
“我倒是想啊，才被轟上來，他說是心裡亂，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心裡亂什麼？高考壓力大？不至於吧？他可是學霸啊！門門高分的主！咱們理科，就數他最牛叉！”
“鬼知道呢，反正一天情緒都不對。”
……
棠寶就站在不遠處，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乾淨。按理說，她對杜九辭的事沒什麼興趣，但一時也無聊，就走上前，趴在扶手處往下看。
她們高三這一級在三樓，居高臨下，能清楚地看到籃球場上的一切。
杜九辭穿著深藍色的球衣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矯健的身姿奔騰跳躍，像是一隻不知疲倦的野馬。忽地，他健壯的手臂揚起又放下，深橘色的籃球在半空中劃過一抹漂亮的弧度，正中球筐，脫落下來後，在地麵上滾了好遠。
“我估摸著九爺真的是壓力太大了，這幾天沒少看他走神，學習也不怎麼上心了。”
“所以呢？”
“不如咱們搞個520聚餐活動吧？我想著把幾個班的班花都請來，讓九爺樂嗬樂嗬？”
說這話的正是之前起哄520的楊成。他長得不算難看，但一臉粗狂，透著些粗蠻勁兒。情詩事件時，就是他帶頭起哄奪去了棠寶的紙團。
棠寶對他沒好感，移開目光去看他身邊的人。
那人高瘦，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但說話挺懟人：“淨出些餿主意，你有膽子就去提。”
“我當然敢提，哼，馮潤，你就是個慫包。”楊成很討厭有人反對自己的話，懟回去後，轉過身就準備下樓，不想，看到了棠寶。他眼前一亮，笑得滿臉挑釁：“哎，小矮子學霸，不做題了？”
原主是出名的學渣，也就棠寶穿來這些天，做出了好學生的樣子。
楊成喊她學霸，明顯就是諷刺她。
更何況，還加了個“小矮子”。
棠寶也挺介意自己身高的，所以，更加不想搭理他，轉過身就往教室走。
但楊成快步到她麵前，把人擋住了：“哎，小矮子，如果我給九爺舉辦一場520聚餐，你來不來？”
棠寶皺眉，“不去。”
“為什麼？”
“不想去。”
“呦嗬，有膽子啊！你敢不去？這麼不給九爺麵子？”
楊成是個急脾氣的，說著就動手要抓棠寶的肩膀，但手還沒放上去，就被人掐住了肩膀，隨手一個彎折，就聽他疼的怪叫起來：“疼疼，誰，快給老子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