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搖搖頭, 她知道自己如果接了,被靜珍看見肯定要鄙視自己眼皮子淺的, 她好容易才算和靜珍說上了話, 可不能貪圖一時便宜就毀了。
“不用, 不用。這是你贏來的東西, 我若是接了, 豈不是眼皮子淺。”季樂將那珍珠頭麵又一件一件地放回了匣子裡, 抬起頭對季泠道:“泠妹妹, 我隻是有些感歎罷了。咱們到底不是楚府的姑娘,你看二姐姐和三姐姐, 她們兩人的頭麵少說也得有十幾套,才有底氣輸一場就送一套頭麵,哪兒像我,送姐姐的東西那般寒酸, 隻一對耳墜而已。”季樂的心情很是低沉。
越是在楚府住著就越是能感覺到彼此的差異, 也就越是讓季樂覺得無法滿足。想要再進一步往上爬。
季泠道:“禮輕人意重,我知道樂姐姐對我的心意就好。你也彆跟二姐姐、三姐姐比了, 她們的頭麵都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從自己的嫁妝裡出的,老太太對大家都是一視同仁的。”
季樂想,哪兒能一視同仁呢?
季泠又道:“這珍珠頭麵我先收起來,家中姐妹換著戴頭麵的也不是沒有, 姐姐出門做客時, 需要的話過來取就是了。”
季樂握住季泠的手道:“泠妹妹,你真好。”
到晚飯時分, 季泠和季樂照例去嘉樂堂陪老太太,才說了片刻話,靜婉淑三個姑娘也陸續地進來了。
一進門,淑珍就問,“泠姐姐,你今兒怕是得了不少好東西吧?”
季泠笑著點了點頭。
季樂在旁邊道:“可不是麼?寔表哥送了泠姐姐一塊玉呢,我看了看,那玉就跟羊脂似的,又潤又滑,而且寓意也好。”
旁邊的靜珍問,“可是雕的‘必定如意’?”
“對,就是那個。”季樂奇道,“三姐姐見過?”
“呀,那塊玉最難得的還不是質如羊脂,最可貴的是世間少有的暖玉,有回我見了問大哥要,他都沒給我,不想今日卻給了泠妹妹。”靜珍道。
季泠沒想到還有一這茬,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說話,“我,我也沒想到。”
倒是老太太開口給季泠解了圍,“這有什麼,既然是輸的彩頭,總是要挑好的,不然怎麼拿得出手?”然後又指著靜珍道:“倒是你,屋子裡的好東西都堆得山高了,卻還眼饞你大哥一塊玉,羞也不羞?”
靜珍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沒說大哥不該給泠妹妹。”
“對了,我的彩頭還沒給泠丫頭呢,南蕙,你去將那匣子拿出來。”老太太道。
南蕙應聲而去,不久就拿了個黑漆嵌百寶的匣子出來。老太太道:“直接給泠丫頭吧。”
季泠忙地起身接了過來。
“快打開看看是什麼。”淑珍已經將頭探了過來。
老太太看了一眼,心裡微微歎息,淑珍也馬上十四了,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她姨娘私下也來求過老太太,隻是看淑珍這脾性,眼皮子那麼淺,嫁出去當塚婦怕是不成,最好是低嫁,小門小戶的也就講究不了太多,她萬一有個不如意,還能有娘家這個靠山。
不過現在的人都好高騖遠,那杜姨娘私下來找老太太,就是因為不滿蘇夫人正在給淑珍相看的人家門戶太低。
季泠當著眾人的麵將匣子打了開來,裡麵是一支金嵌紅寶石五福流蘇釵,五支蝙蝠製得十分精致漂亮,一看就是名家所製,而那紅寶石最大的更有拇指甲大小,色澤瑩亮光澤,品質上乘。
不僅季泠吸了口氣,就是見慣了好東西的靜珍也屏住了呼吸。
季泠有些無措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這太貴重了。”
老太太道:“這是以前宮裡的貴妃娘娘賞下來的。我年輕時戴過幾次,現在留在我這兒可沒用了。不過你如今年紀還小了些,怕是壓不住這釵,等你成親時就能派上用場了。”
若是換了季樂來,這會兒怕就該眼淚盈眶地哭著說老太太對她太好了。季泠也知道,自己也該這般的,才能顯出自己的知恩來。但她心裡雖然明白,做卻做不出來這般誇張的舉動,隻能乾巴巴地道了句,“多謝老太太 。”
好在老太太素來知道季泠的為人,並沒覺得她不感恩。
季樂看了眼季泠,心裡很清楚,老太太肯把這樣貴重的東西給季泠,怕就是因為她當初堅持說楚寔沒事。
直到現在季樂也沒覺得自己有錯。錯的實在是季泠,不該為了老太太的歡喜,而扭曲事實。雖然最後楚寔的確回來了,可萬一沒有呢?但不可否認為了這件事,季泠又重新得了老太太的歡心。
用過晚飯,不能就那麼坐著,得去園子裡消食,季泠陪著老太太慢慢地後麵走著,季樂和淑珍則手挽手地走到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