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心裡總算鬆了口氣,聽季泠這意思,應該是將“鵝黃衣裳”的事兒給撇一邊了。
季泠和季樂剛“握手言和”,卻聽見碧雲長廊裡動靜兒有些大,她二人走回去,才知道章懿等人嫌長廊的人太吵雜,聯詩靜不下心來。
黃鳴音從船坊裡走出來,眉眼含笑道:“懿姐兒,今日是你家的賞花宴,動什麼氣呀?這會兒麗日當空,的確叫人沉不下心來,不如去年在我家,荷塘月色的幽靜,那次你可是出儘了風頭呢,一句‘荷塘溶溶月,皎皎如冰輪’現在都還讓咱們讚歎呢。”
黃鳴音這話似在捧章懿,但實則章懿今日的聯詩大失水準,反而更像是在諷刺。所以章懿聽了臉色十分不好看。
黃鳴音道:“等今年荷花開了,再請大家去我家賞月,那時候想必懿姐兒又有佳句叫咱們讚歎了。”
章懿的臉紅紅白白,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既然是佳句,哪有那麼輕易就得的,還是音姐姐你更勝一籌,無論是麗日還是皎月,都不影響你的詩才。”
黃鳴音笑了笑,“不過是多看了幾本書而已。”
這樣不謙虛的人,自然讓章懿更憋氣,胸脯上下起伏得厲害。她可不是真心讚黃鳴音的。
靜珍因為和章懿是表親,自然要偏幫她一些。悄悄拉了拉章懿的袖子,提醒她今日她可是主人家,切不可同黃鳴音鬨起來。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自古文人和武夫一般,都是喜歡論高低的,章懿和黃鳴音都有才,碰著了就喜歡較勁兒,去年荷塘賞月,章懿拔得了頭籌,黃鳴音一直憋著一口勁兒,今日可算是發出來了,自然要踩一踩章懿。
章懿看了看靜珍,也知道她是好意,可是她被嬌寵慣了,受不了黃鳴音的氣,總想著要扳回一城。
季樂見此情形,心裡不由有些歡喜,她正愁今日沒機會表現呢,這會兒便上前一步道:“先才懿姐姐不是說今日還要對對兒麼?這個不比吟詩賦詞靜雅,卻是雅俗共賞,咱們這些個無才的也能跟著樂一樂。”
可是章懿現在哪兒有心情對對兒,正想說季樂是哪根草啊,這會兒跑來出什麼風頭,但一看季樂直給她使眼色,腦子也就轉了轉。對對子她一向也還算在行,剛才聯詩丟了臉,的確需要找回場子,季樂這也算是給她安排了個梯子。
“的確是我疏忽了,先才光顧著幾個人私下聯詩,卻怠慢了客人,該罰該罰。”章懿笑道,轉頭對黃鳴音道:“音姐姐,可跟咱們玩玩對對子?”
“如果大家都有興致,我自然作陪。”黃鳴音掃了一眼全場後道。
於是碧雲長廊上原本三三兩兩站著的姑娘,這會兒卻麵對麵對站成了兩隊,一邊是偏幫章懿的,一邊是偏幫黃鳴音的,頗有些涇渭分明。
隻是該由誰先出題,卻又成了個問題。黃鳴音看著章懿,章懿笑了笑道:“今日我家做東,自然是客人為先,還請黃姐姐先出一題。”
“自然是主人為先,先才聯詩時,懿姐兒你沒能儘興,這上聯還是你先來吧。”黃鳴音道。
章懿一聽就知道黃鳴音這又是在諷刺自己呢,不由得心裡火起,失了分寸地道:“有目也是(目醜),無目也是醜,去掉目醜邊目,加女便成妞,隆中女子生得醜,百裡難挑一個妞。”
章懿這個上聯一出,知曉內情的人,全都成了啞巴,是真沒想到黃鳴音和章懿之間已經劍拔弩張到了這個份兒上。因為黃家的祖籍正是隆中。而黃鳴音呢,在一眾姑娘裡也隻能算是眉清目秀,若是沒有那一身打扮和馥香村的脂粉,隻怕就是個普通的水準,平日也多是靠人捧著,才得了個才貌雙全的名聲,實則貌是基本沒有的。
但章懿就不同了,章家出美人,楚府的章夫人就是個少有的美人,她的娘家外甥女章懿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黃鳴音被章懿的這個上聯氣得發抖,五官差點兒扭曲。
章懿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些,可是若非黃鳴音一直挑釁她,她怎麼會反擊的?不過既然已經反擊了,自然就不能輸,轉頭道:“不知哪位姐姐有下聯了?”
黃鳴音的確了得,雖然氣得頭暈,但還是穩住了自己,深呼吸了幾口後,環顧一周道:“有木也是橋,無木也是喬,去掉橋邊木,加女便成嬌,江東美女數二喬,難保銅雀不鎖嬌。”
話音才落,黃鳴音那一方的人裡就有開始鼓掌喝彩的,“妙,真是妙對。”
章懿因為是章家這一輩的獨女,因此備受寵愛,有個小名,喚作嬌嬌,黃鳴音這對子可不就是在詛咒她麼?
那鼓掌喝彩的人是金侍郎家的姑娘,名喚亞,因為她牽頭,黃鳴音一側的姑娘都笑了起來。
章懿的表妹呂襄上前一步道:“我也出一聯,金亞有心便為惡。”這可是直接打臉了,讓金亞的臉瞬間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