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蹙了蹙眉頭,“哎,你讓泠丫頭放寬些心,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難道還能不清楚。大郎已經說過淑珍了,該受的教訓她也受了,今後斷然不會再拿這些沒影兒的事說話了。”
芊眠聽老太太的意思,都有些不敢相信,五姑娘總不能是因為背後說季泠的壞話才被大公子教訓,連杜姨娘都送走了的吧?
老太太旋即又歎息一聲,“不過,姑娘家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你不妨回去探一探泠丫頭的口風,看看她究竟中意什麼樣的人家。”雖然老太太有心再留季泠兩年,但府裡的姑娘家都大了,婉珍、淑珍都要說親了,難免季泠和季樂不會有彆的想法。
芊眠點頭稱是,回到房裡又將老太太的話跟季泠說了一遍。
季泠自然是不相信楚寔教訓淑珍是為了她,隻怕是還有彆的緣故,不過不便對人提及而已。
芊眠道:“姑娘這下可放心了吧,老太太和大公子都沒有誤會姑娘。”
季泠悶悶地點了點頭,可她心裡知道,楚寔對她肯定是有成見的。
芊眠又趁機問道:“不過姑娘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便是定了親,也可在府裡再留幾年陪著老太太的,若是有了人家,五姑娘也就再不能拿姑娘的親事說事了。”
季泠不言,心裡卻也有些意動,若真能定下來,彆人也就不會誤以為她一心想攀龍附鳳了。
“姑娘心裡究竟中意什麼樣的人啊?”芊眠低聲道,她們主仆本就時常說些不為外人道也的心事,芊眠問得也自然。
季泠坐在榻上,雙手抱著膝蓋,將下巴擱在上麵望著窗外,心裡亂糟糟的,她哪有什麼心上人啊,實際上她也從沒對男女之事有過任何幻想,驟然要讓她想,哪裡想得出。於是季泠道:“我……我覺得二哥那樣的人就可以。”
季泠嘴裡喊得親近的二哥自然是表兄江二文。
“怎麼會?”芊眠聞言簡直大吃了一驚,沒想到季泠的要求居然這般低。老太太身邊養大的姑娘怎麼能嫁給個走南闖北的商人?何況江二文還算不得正經商人,就是個小販。
聽到芊眠驚呼,季泠才想起來,芊眠對江二文似乎有心。她不欲芊眠多想,也不欲與芊眠相爭。她從來就不是個跟人爭搶的性子,哪怕是跟個下人,她也會主動退讓。所以趕緊道:“我說的當然不是我二哥,隻是說跟他差不多就行了。我不在乎是不是小戶人家,隻要他自己有出息,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就成。”是讀書也好,是經商也好,季泠沒有執念。
而在江家那樣的小戶家裡,再沒有楚府這樣多的規矩,也沒那麼多約束。像她姨,便是家裡的主,想出門就出門,說話也自在,不用謹小慎微的生怕說錯了話被人笑話,被人看不起,或者被人誤解為彆有用心,自由自在的,日子過得可能沒楚府這般講究,但心裡肯定舒坦許多。
那就是季泠羨慕和向往的生活,無論是在夢裡,還是如今,她都在這深宅大院裡關太久了,久得她的心都生黴了。
“姑娘可莫要這般想,你嫁到那樣的人家哪裡受得了,隻怕什麼事兒都要自己操勞,過不了幾年就憔悴了。”芊眠道。
季泠心想,就是自己操勞才好呢,勞力卻勝過勞心。至於憔悴不憔悴的,她本也就不在乎。
“可我本就是從鄉下來的,哪裡就不能操勞了,日子過得踏實就好。”季泠道。
芊眠玩笑道:“若姑娘真是嫁給了江家二公子那樣的人,豈不得過上拋頭露麵的日子,總不能以後還幫江公子擺攤吧?”
季泠偏頭想了想道:“那也沒什麼。”
芊眠笑道:“姑娘肯定跟我開玩笑呢,你這容貌若是當壚賣酒什麼的,還不得引得大亂啊?”
季泠總算是被芊眠給逗笑了,“你就逗我吧。”她對自己的容貌向來沒什麼感覺,雖說人人見著她都要循例讚一句生得水靈,但那不過是看在老太太的麵子上罷了,季泠從沒往心上去。
若她真的生得那般美貌,為何楚寔、楚宿,甚至楚宥對她都不曾另眼相看呢?倒不是季泠對三楚有什麼想法,可她身邊的年輕男子就這麼幾個,不拿他們的態度做參照又拿誰的呢?
季泠的話通過芊眠自然就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裡,她隻當季泠這是被淑珍的話給嚇著了,這才退了一箭之地,生怕彆人誤會她貪慕虛榮。
所以當楚寔再來跟老太太請安時,老太太不由抱怨道:“你可是把泠丫頭給嚇著了,姑娘家麵皮薄,你怎麼一點兒轉圜沒有的,就跟她說邱家的事兒?”
楚寔道:“她年紀小,我不過是怕她誤入歧途才點了兩句。”
老太太道:“泠丫頭不是那樣的人,邱家的事,她回來的第二天就跟我說了。”
楚寔道:“不管是不是,提點一下總沒有壞處,就怕一時想岔走了歪路,害人害己。”
老太太看著楚寔狐疑地道:“你是不是對泠丫頭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