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卻聽外頭鳴燕隔著簾子高聲道:“少夫人,珊娘姐姐來了。”
季泠和芊眠對視一眼。季泠落水後,珊娘也來看過她幾次,可等她和楚寔的親事定下來後,珊娘反而不怎麼上門了。
畢竟當初珊娘沒怎麼對季泠掩飾自己的心意,可誰會知道造化弄人,偏偏是季泠成了大少夫人。珊娘臉皮薄,就不肯上門了,但不知這會兒卻是吹了什麼風。
芊眠在這方麵卻比季泠敏感些,“大概是知道大公子要外放了,所以來的。”
季泠揉了揉額頭,其實她心裡是惦記珊娘的,卻不知該怎麼處置,她又做不得楚寔的主。而從本心來說,季泠是願意幫楚寔納了珊娘的。那樣的話,珊娘心願得償,就能留在她身邊作伴了。
季泠直恨不能把所有熟悉的人都留在身邊的,便是芊眠若是有意,她也會給芊眠開臉,這樣就不用分開了。
可是楚寔並非那種你給他納妾,他就一定高興的人,反正季泠是這麼感覺的。
珊娘進門後給季泠行了禮,季泠忙地扶起她,“珊娘姐姐,你彆同我生分。”
珊娘歎息一聲,聽季泠叫她姐姐,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怕是不成了。她自己也覺得慚愧,她和季泠交好,怎能惦記她的夫婿。可是誰讓她一腔癡情早就付了出去,也不是她能控製著收回來的。
“聽說少夫人要去漢中,我也沒什麼能送你的,我給少夫人做了套中衣,還請少夫人不要嫌棄。”珊娘道。
季泠看著那中衣上的密密而整齊的針腳,就知道珊娘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又想起這麼幾年來,珊娘長久的陪伴,還有悉心指點她箜篌,就既心酸又舍不得。
在夢裡,珊娘本就是楚寔的妾室,當時的內宅,若沒有珊娘陪伴,季泠覺得夢裡的她肯定早就崩潰了。可如今一切都變了,她不再是楚宿的妻子,不知道是不是阻礙了珊娘的緣分,那可就罪過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但因為季泠嫁給了楚寔,彼此就多了隔膜,所以珊娘沒坐多久也就走了。
珊娘走後,季泠很是發了會兒呆,到晚上更是連打了五個哈欠都沒上床,隻讓芊眠給她擰來涼水帕子擦臉提神。
“少夫人這是要等大公子?”芊眠問。
季泠托著下巴點了點頭。
“為了珊娘的事麼?”芊眠問。不怪她能猜到,因為今日珊娘走後,季泠就一直有些愁眉不展。
季泠弱弱地點了點頭,心裡怕芊眠反對。
果不其然芊眠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少夫人是想跟大公子說什麼?”
季泠巴巴地看了芊眠一眼,不說話。
“少夫人,不是奴婢多嘴,可你現在自身都難保呢,哪裡還管得了珊娘。”芊眠恨其不爭地道。
季泠低下頭,把玩著手裡的茶杯,“可是若讓我放著珊娘姐姐不管,卻邁不過心裡的坎。我若是走了,她一個人在府裡,也不知道將來會如何。老太太年紀也大了,總不能讓她老人家去操心珊娘姐姐的親事。”
聽季泠這般說,芊眠就知道她是下定了決心。
“我隻期望,少夫人這不是引狼入室。”芊眠有些憤憤地道。
季泠求饒道:“好芊眠,珊娘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大公子將來總是要納妾的,珊娘姐姐咱們知根知底兒的,總比彆人強吧?”
“誰說大公子就一定要納妾的?”芊眠道:“大老爺和二老爺身邊的姨娘,也沒幾個呢,老太太管得嚴。”
可那是兒子,對孫子,老太太卻又心軟得很呢。季泠也不好跟芊眠說,她夢裡麵,楚寔的姨娘至少也有三、四個呢,那還是傅三姑娘做主母呢,如今換了她,指不定五、六個都能。也不一定就是姨娘,但總有不少人要給楚寔送伺候枕席的人。
芊眠還待要勸說,卻聽見門外有了動靜兒,該是楚寔回來了。
繁纓就跟在楚寔身後進門的,隻要楚寔沒說不回來,她總是會在院子門口一直等著。
“怎麼還沒睡?”楚寔看著季泠,坐在榻上任由繁纓給他換鞋。
雖然已經成親快十日了,季泠在楚寔跟前還是覺得拘束,她立在槅扇門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旁邊槅扇上的海棠格子。
“有話就說吧。”楚寔揉了揉眉心道,看起來很疲倦。
季泠一下就慫了,低聲道:“不著急,明日再說吧。”
楚寔又看了眼季泠,沒繼續問,起身去了淨室。
季泠早已經洗漱過了,這會兒隻要把先才簡簡單單挽的發髻散開就行了。所以楚寔出來時,她已經上床了。
聽見楚寔的腳步在床邊停了停,季泠的心不由一緊。楚寔不跟她圓房,她心裡雖然可能委屈,卻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但若是楚寔要跟她同房呢?光是想起這個念頭,季泠就渾身僵硬,一股寒意從腳底心開始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