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原是不愛出門的,可想著楚寔不喜歡人反駁,隻能點了點頭。
這日是菩薩誕辰,城內的大慈寺前每年都有廟會,今年尤其熱鬨,大災過後世人信佛的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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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伺候季泠穿衣道:“少夫人,聽說大慈寺的齋菜也是遠近聞名的呢。”
季泠點點頭,她心裡原是想穿著普通一點兒出門,就做個普通香客,但又想起上次楚寔說讓她大大方方的出門之言,又改了主意,畢竟她現在還是楚寔的妻子,不能丟了他的臉。
成都的春天被北方暖和了許多,不過二月底那些姑娘、夫人們就穿上了薄綢袍子或者輕紗羅裙,花枝招展地跟桃、李鬥豔,大慈寺的桃花正開得繁盛,大慈春桃也算是成都府的一景。
大慈寺前的大街早就被行人擠得水泄不通,馬車就更不提了,季泠提前下了馬車,讓車夫在附近找個地方停了。
芊眠扶著季泠下車道:“少夫人原可以不用下車的,讓家丁在前開路就是了。”在京城老太太去廟會時那街上也是車水馬龍,人滿為患的,馬車卻照舊能駛入寺裡。
然而季泠完全沒有特權的概念,壓根兒沒覺得自己是知府夫人就有什麼了不起的。其實如今布政使等出缺,山中無老虎,她稱稱霸王還真是可以的。
季泠道:“我看外麵熱鬨,走一走也好的。”
大慈寺前的街寬兩丈有餘,兩邊街沿各有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溝,裡頭引來活水流淌,清澈潺湲,一為美觀,二來也可防火。溝旁植柳,平日景致是極好的,這會兒那些柳樹下則擺滿了小攤,多是賣香蠟紙錢的,還有禮佛的鮮花,此外最多的便是各色吃食了。
季泠沒急著去品嘗蜀地小吃,既然是來拜佛的,當然要先進寺裡,方才顯得出誠心,她雖然不佞佛,可跟著老太太那麼多年,敬畏之心比尋常人還是要更多幾分的。
寺裡的知客僧見著芊眠扶了季泠進門,隻覺陌生。城裡拜佛的大戶女眷他基本都認識,眼前這兩位卻是陌生。可看那排場,後麵還有兩個婆子、兩個小丫頭跟著,顯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女眷。
心裡雖然陌生,不過知客僧還是很快就迎了過來,詢問之下方才知曉竟然是知府夫人,不由大驚。按說知府夫人前來上香,早幾日就會派人來通知,他們也能好好安排,誰知道會如此措手不及。
然而季泠和芊眠都不怎麼有經驗。季泠就不說了,芊眠雖然曾經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可哪裡比得上南蕙等大丫頭,外頭的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的,很多事兒都不知道如何安排。
知客僧忙地滿臉賠笑,“不知夫人前來,罪過罪過。夫人是想先上香還是去客舍裡略坐坐喝杯清茶?”
此時自然是選喝茶為宜,季泠來得唐突,總要給時間讓知客僧前去安排安排,比如驅趕其他香客,還有齋菜之類的。
偏季泠沒有經驗,隻覺禮佛得心誠,哪兒能先休息,便道:“先上香吧。”
知客僧聽了心裡“咯噔”一下,這廟會日大慈寺裡的人多得都快揮汗成雨了,知府夫人這會兒去上香隻怕要受罪,可他又不能反駁,隻能笑道:“好,請夫人隨我來。”
知府夫人第一次來,知客僧當然要把大慈寺的來曆及各大寶殿的情況介紹一番,後園的“大慈春桃”也得誇一誇。
季泠細心聽著,走到供奉婆娑三聖的殿堂時,自然要脫下帷帽進去行禮。不過她臉上依舊戴著薄紗,楚寔似乎很不喜歡她人前露麵,因此她除了在屋子裡會不用薄紗罩麵外,出了二門都是要戴的。
季泠行禮時,有小沙彌來尋知客僧,今日客人實在太多,那知客僧也是分身乏術,卻又不敢擅自離開,待季泠行完禮才不得不上前告罪,留下小沙彌來給季泠等人帶路。
覺皇殿,也就是大雄寶殿的院子裡,香客可謂是裡三層外三層,殿前一丈長的銅爐內,插滿了香燭,旁邊還有不少人在燒紙錢,熏得季泠不由咳嗽了一聲。
殿內,釋迦牟尼像前的蒲團上跪滿了人,但凡空出一個,立即有人補上,動作那個快啊,季泠是望塵莫及。
旁邊的小沙彌看了也著急,可他威望不夠,來上香的婦人也不理會他。拜佛嘛,越是搶越表示誠心。
最後還是小沙彌親自上陣給季泠搶了個蒲團,請她去拜佛。
季泠站著沒動,有些恍惚,還記得小時候餘芳也拜佛的,那時候自己、還有江二文還會比試誰先搶到蒲團呢,誰搶到了就能譏笑對方,分豆子吃的時候還能多分十顆。曾幾何時,她居然到了覺得搶蒲團有些丟人的地步了?
芊眠推了推季泠,她才反應過來,提了裙擺在佛前跪下,誠心三叩之後,合十胸前閉目許願。
“信女誠心懇求佛祖能另賜寔表哥一段良緣,信女願從此常伴我佛。”季泠如是想。她是真的一點兒野心也沒有的人,反而覺得不勝壓力,於己於人都無益,若是能出家做個尼姑,對她也沒什麼影響,指不定還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