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也沒有人,把帷帽取了吧。”楚寔對季泠道。
季泠應聲抬手,不過還是楚寔先動手幫她把帽子取了下來,但她臉上卻依舊還罩著一層薄紗,隻露出兩隻眼來,但即便如此,那眼裡卻仿佛已經倒映了豔陽般光彩奪目。
對走遍了天南海北的楚寔而言,再美的景致也已經無法讓他升起持久的驚喜,頂多就是“哦,還不錯”這樣的感受。但看季泠的眼睛,則如孩童初見蜜糖一般歡喜得無以複加,還真是單純。
楚寔便又伸手替季泠將掛在耳畔的金鏈取了,那麵紗自然地垂落到了她的頸側。
季泠“唔”了一聲,還有些不太習慣。
“捂著不熱麼?”楚寔笑道。儘管天色尚早,但豔陽的威力已經咄咄逼人,楚寔鼻尖已經些微冒汗了。
季泠搖搖頭,“不熱。”
楚寔執起季泠的手,感覺溫涼如水,還真是不熱。想必所謂的冰肌玉骨也不過如此了。
季泠卻被楚寔的這個動作給鬨得紅了臉,卻又不知該如何反應,手指微微地僵著,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楚寔調整了一下姿勢,從執變成了拉,一路領著季泠往前。
趵突泉有北、中、南三股水,泉源上奮,水湧若輪,當地人也叫它三股水。泉水上湧有兩、三尺高,看得季泠吃驚得微微張開了嘴,站在一旁欣賞了良久。
趵突泉乃是一個泉群,除了趵突泉外,還分散著許多小泉,其中“金線泉”卻也十分有名。
楚寔站在一旁指了指泉中,隻見兩股泉水從池底的兩側對湧,勢力相當,到水麵時相交,聚成了一條水線,陽光一照,閃閃發光,因此而得名“金線”。
季泠自然又駐足欣賞了一會兒,她好像看到什麼都十分驚奇,畢竟是從小養在深閨,見識還是淺了些,是以看到這些奇景都覺得驚異而目不轉睛。
季泠欣賞泉景的時候,卻不知楚寔正在欣賞她。眼前殊色,卻是天下眾多美景也不及其三分的。尤其是季泠年歲漸長之後,雖然依舊還是木頭美人的本色,可女兒家的嬌媚卻也怎麼掩也掩不住,從眉梢、眼波、唇畔流淌而出。
更兼此刻如小女兒般的欣喜嬌憨,將空濛山雨般的清雅之美又染上了一絲金線般的昳麗,讓楚寔都一些後悔沒能早些帶季泠出門走走。
季泠又看了會兒金線泉,怕楚寔等得不耐煩,便開口問道:“表哥,那柳絮泉又在哪裡啊?”
“哦,你也聽說過柳絮泉?”楚寔問。
季泠點點頭,柳絮泉邊有女詞人故居,今雖不存,但總叫人有慕古之心。
既然季泠相問,楚寔自然要帶她去。
柳絮泉,泉沫紛繁,如絮飛舞,因此而得名。楚寔道:“可惜不是柳絮飄飛之日,否則柳飛絮、泉如絮,當更為彆致。”
季泠也隨口念了首前人之詩,“金線池邊楊柳青,泉分石竇曉泠泠。東風三月飄香絮,一夜隨波化綠萍。
楚寔道:“看來阿泠出門前做了不少功課,怕是早就想來趵突泉了吧?”
季泠趕緊搖頭,“也不是。”
“哦?”楚寔這算是疑問。
季泠低頭道:“我是怕將來回京,若是有人問我濟南府的名勝卻答不出,所以才……”
楚寔何等聰明,隻聽一句就明白了,“可是有人問你蜀地風光了?”
季泠無奈地點點頭,她並不想讓楚寔覺得她是在逼他帶她出來。
好在楚寔素知季泠的性子,曉得她沒有那樣的城府。“哦,很多人問你麼?”
“也不是,就是傅姐姐問了我一句。”季泠道。
“傅姐姐?”
“就是傅家三娘。”季泠道。京城姓傅的姑娘很多,行三的也有,可最出名的也能接觸到季泠的就隻有那一位。
“嫁給新科狀元的傅三?”楚寔還是再確定了一下。
季泠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傅三隻怕命裡就是極富貴的。在她以前的夢裡,傅三嫁給了楚寔這個狀元郎,而在夢外,雖然沒能和楚寔議婚,卻也嫁給了一個狀元郎,看來注定是狀元婦人。
楚寔見季泠走神,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季泠也是老實,沒反應過來就直言道:“在想,傅姐姐還真是命中注定要做狀元夫人的。”
楚寔眯了眯眼睛,“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