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得增加包公案的案子是不是?”季泠立即就想到了。而笑笑生之所以那麼出名,自然也跟他腦子裡的故事多有關。
“那你覺得新添的案子是誰想的,誰寫的?”楚寔又問。
季泠立即想起來,楚寔上回可是說了他那會兒閒得慌,“竟然是你?”
楚寔聳了聳肩膀算是回答。
“那我上次問你狸貓換太子的結局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季泠嗔道。
楚寔揚了揚手道:“那一案可不是我寫的。再說就算我知道劇情,告訴你,你就沒了趣味兒。那笑笑生的嘴皮子更厲害,講起來生動有趣,卻比我乾癟癟地告訴你強多了。”
好麼,這麼一打岔,季泠也就忘記生楚寔的氣了,兀自睡去。
然則剛才在淨室看到的那一幕還是叫季泠心有餘悸,夜裡噩夢連連,總夢見那個人生最絕望的夜晚。
“不要,不要,不要!”季泠大叫著從睡夢中驚醒,渾身是汗。
旁邊有人伸手要攬她,卻被季泠一把推開,然後匆匆下了床,奔到桌邊倒了一杯水仰頭灌下去,才把那股心悸給略微緩解了一些。
季泠站了良久才回過頭去,楚寔果然坐在床邊正看著她。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錯,可她如今居然會覺得有負疚感,真是見鬼了。
“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你去泡泡吧。”楚寔站起身,“咱們在這兒可能要待幾年,這裡的淨室和廚房都需要翻新,就按著你的喜好和需要弄吧。
季泠在楚寔走出去之後,心頭才鬆了口氣,旋即又想起他的話,一時想著她怕是閒不下來了。
人閒不下來有個什麼好處呢?那就是沒工夫東想西想,吃飯倍兒香,睡覺也就再不驚醒了。
武昌的官眷無不想見一見這位新到的總督夫人的。雖然楚寔的官銜前有個“權發遣”字樣,但那隻是因為他年紀輕,官階不到二品,所以加了權字。可這次朝廷新設的總督之職裡,皇帝最看好的就是他。
官運之盛,聖眷之隆,都叫人歎為觀止。
季泠跟著他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可她也有煩心事兒。這賞菊宴既然是賞菊,當然得有名品,可這總督府乃是用的舊日督府衙門,後院雖有菊花,卻都十分普通。
“表哥,這賞菊宴我去哪兒找菊花呀?張常安四處打聽過,普通的卻好買,但名品卻難覓。”季泠正跪坐在窗前小幾前撓頭。
楚寔道:“這有何難,你隻需要露出一點兒風聲,自然就有人把菊花給你送上門來。”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明了,可又覺得不可思議。
“你把那些送菊花的人名字記下就行。我也正好趁機看看這湖廣的官場是個什麼樣兒。”楚寔道。
季泠還有些懵懂,可卻按照楚寔的話做了。果不其然,接下來幾天陸陸續續地來了好些人家送花,什麼“抓破美人臉”,什麼“金盤銀絲”這些在京城都難得一見的名品,這兒居然都有。
季泠將收禮的單子遞給楚寔,“表哥,等菊花宴之後,這些菊花我再還給他們吧,行麼?”
楚寔揚揚眉。
“隻有惜花之人才能養出這些花來,我又照顧不好,對它們的習性也不熟悉,那麼多名品若是枯在我手裡了,卻是可惜。”季泠解釋道。
“隨你吧,隻是你這送回去得派人好好解釋一番,否則他們就會以為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你。”楚寔道。
季泠“啊”了一聲,“這樣麻煩呀?”
楚寔道:“嗯。所以你也可以找個花農專門照看這些菊花,反正每年總有這樣節那樣宴的,你來年再辦也省得再到處找花。”
季泠算是又學習了一次。
待菊花都送到園子裡時,各種布置卻是季泠帶著芊眠,還有王婆婆一起商議怎麼弄的。尤其是王婆婆真叫人大跌眼鏡,她本隻是廚娘,可廚娘也是要擺盤的,對美的要求比尋常人都要高出許多。
她們三人這麼一合計,整個後院頓時姹紫嫣紅起來,卻又不顯得俗氣和淩亂,季泠還弄了個“賞菊八景”。
她興致勃勃地拉著楚寔到了後院,“表哥,你看,這裡是雪頂耀日。”那卻是用百來盆“雪海菊”堆起來的雪山,到晚上時,那上頭的燈光灑下來,就是曜日了。
“那邊是正旦煙火。”季泠指著東邊兒假山上道,“這也是晚上看的。那菊的名字就叫煙火,我想著正好擺成煙花的模樣,晚上背後的燈一點上,那一處看起來就像是煙火呢。”
楚寔笑道:“你這卻是彆出心裁了。”
季泠道:“雖則有人送了好些名品來,但卻還是有限,我想著既然是賞菊宴,總要叫人有些新鮮感才好,如此才有興致。反正我閒來也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