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定後,季泠走到妝奩前照了照鏡子,回頭眼圈都紅了,指著楚寔道:“你,你可真下得了嘴。”她臉上的牙印可是被楚寔咬的。
楚寔笑得心虛,那也沒辦法,情急難耐下又不敢用力,隻能儘力克製自己,克製不住時,他就逮住季泠的臉蛋咬了一口,因為喜歡得緊,所以咬得也就特彆狠。
為了賠罪,楚寔第二日一大早就跟季泠道:“正月初七之前,武昌府的人都喜歡趕廟會,四麵八方的人都會來,還有抬神遊街的,你可想出去走走?”
這樣時候最容易出亂子,季泠壓根兒就沒想過出去,這不是給南安他們添亂麼?可是那廟會的熱鬨卻也是季泠很向往的。
不過季泠還是瞪了楚寔一眼,抬手摸了摸臉上已經消失得隻剩一點點兒的齒痕,示意楚寔這樣怎麼出去?
楚寔摸摸鼻子道:“多塗點兒粉就行了。”
季泠原以為他們剛吃過早飯就出來,算出來得早的,誰知道大街上已經滿是人了。彌陀寺前的大廣場上已經擠滿了各色香客,有趕早想燒頭香的,昨兒晚上就在這來排隊了。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早有官眷還在寺裡關著門的時候就已經把香燒了,這才開門讓普通香客進去。
季泠跟著楚寔在寺門前的廣場上逛了逛,又古書攤子還有筆墨攤子,他們隨走隨看,楚寔在一處偏僻的攤子前蹲下去,最後買了一串麻草編的繩子串起來的印石。那印石又臟又久,且有許多還殘了角,所以花費甚少。
季泠道:“表哥,你買這些印做什麼?”
楚寔道:“我看這印的模樣古樸,想著看能不能撿漏,回去洗乾淨之後對著印譜瞧一瞧,指不定有前朝名人的印。”
在彌陀寺前廣場抱著撿漏的心思來的人可不少,這就得考個人的眼力勁兒了。
兩人買過東西,進了彌陀寺,因為是喬裝出來,自然也就沒有特殊待遇,於是想上支香、求支簽卻是難上加難,非得薄成紙片方才可以擠進去。
季泠一看就為難了,楚寔道:“想上香?”
季泠道:“聽說這彌陀寺香火旺盛就是因為靈驗。”她既然來了,當然是想上香求簽的。
也不知楚寔對著前頭的婦人說了什麼,那婦人朝季泠溫和地笑了笑,然後將身下的蒲團讓給了她。
楚寔朝季泠招招手,她才反應過來,去前頭跪下求了一支簽文,上麵寫著,“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卻不想這佛門寺廟裡居然用了一句儒家之言。拿去給後麵的和尚解簽,隻道是:前塵往事莫追,還需珍惜眼前。
眼前人麼?季泠朝楚寔看去,楚寔也正朝她看來,讓季泠心裡又是一驚,臉上也顯出不自然來。
“走吧,帶你去看雜耍。”楚寔虛攬著季泠的腰出了彌陀寺。
寺左一條大街,全是賣藝的,有舞刀弄槍耍棍的,也有踩高蹺變戲法的。
楚寔似乎對變戲法的格外感興趣。他們路過街頭時,有個天竺來的僧人,懸坐在半空中,隻手邊有一支拐杖立地,可這拐杖卻也無法支撐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顯得甚是奇異,周邊圍了一大圈百姓。但因為他隻是靜坐,所以人們也隻是看一看,好奇地指點一番就走了。
“表哥,那僧人是練了什麼氣功之類的麼,這才能浮在空中?”季泠問。
楚寔道:“未必,後麵可能有什麼弄巧的法子。你當那些雜耍的,比如到天上偷壽桃的,真是去了天上?”
季泠道:“我小時候在街上見過人種南瓜,一盞茶的功夫那南瓜就從南瓜子兒開始出苗,開花,結果,最後長出大南瓜來,甚是神奇呢。”
楚寔點頭道:“的確神奇,不過我卻是不信的,背後的戲法若是叫人戳穿,也就不奇怪了。”
而楚寔要做的正是這件事,所以趁著出門逛街的時候,四處走走看看,就想覓個人能破了義教的戲法,那樣百姓們也就不會被他們愚弄,他們的聲勢就不會那麼浩大了。
楚寔心中所想也告訴了季泠,季泠直看著他笑。
“你笑什麼?”楚寔輕笑地看著季泠。
季泠道:“表哥這樣心裡時時刻刻惦記著天下百姓,我覺得很好。”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裡的感受,所以隻能用“很好”兩個字,“是真的很好呢,表哥,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為官,像華翁那樣的人就不會那麼恨官府了。”
季泠對小時候的事兒還是很有印象的,那時候她還沒到楚府,在老家時聽父母言談間也是深受酷吏之苦,不說楚寔這樣的官員,便是縣裡一個小小的捕快都能叫人傾家蕩產。所以她此時看著楚寔的神情就格外地專注。
楚寔知道季泠心思單純,把什麼事兒都容易往好了想。官員都像他也未必是好事兒。
“哦,就為這一點覺得我好?”楚寔笑道。
季泠低聲道:“也不是,就是覺得表哥能將這樣的事情也告訴我,我心裡就歡喜,至少我也知道表哥平日裡都在做什麼想什麼了。”
楚寔微微一愣,沒想到季泠竟然如此就覺得歡喜了。但旋即也就明白季泠的念頭了,她大約有一種走近了他的感覺。譬如,楚寔也是希望能知道季泠所有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