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爺才這般補償大夫人,你說是不是?”蕙蘭道,“隻有這樣才想得通呢。”
周容籲了口氣。
“哎,所以呀彆看大夫人表麵風光,可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雖說大哥兒也會孝敬她,但畢竟不是親母子,肯定有隔閡的。”蕙蘭道,“可我覺得吧,男人呀終歸是靠不住的,待大夫人年老色衰,大爺就是對她再愧疚,恐怕心思也要轉到彆人身上去,那時候大夫人的晚景可就淒涼了喲。”
周容點了點頭,“少說兩句吧,這女人啊都有做女人的苦。”
季泠的確苦,正在長歌的監視下喝著比黃連還苦的苦藥。如今長歌雖然早到了嫁人的年紀,可她不知怎麼想的誓死不嫁,也就一直跟在季泠身邊伺候。
私下季泠也問過楚寔,長歌該不會是想跟著他開臉做姨娘吧,楚寔的回應是把她狠狠□□了一頓,饜足後才道:“如果長歌有那種心思,早就不可能再放在你身邊伺候了。”
季泠有些可憐地看著長歌,“可不可以不喝啊,是藥三分毒,沒毛病都喝出毛病來了,反正喝再多也生不出孩子來。”
楚寔當然是希望季泠能有個孩子的,在外時他們也是聚少離多,如果季泠身邊有個孩子,日子就不會那麼空虛,他就怕她太閒了東想西想。然則他們夫妻似乎什麼運都很好,可就是這子孫運艱難。
季泠的身子是調理了又調理,請過不知多少婦人科名醫,但至今依舊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如今喝的是京城玉和堂鐘神醫的藥,效果不知道如何,但味道就比以前喝過的都苦。
長歌彆的話也說,直接轉身從裡間去了戒尺來捧著跪下。這當然不是用來打季泠的,而是遞給了旁邊的丫頭,讓她打自己的。
季泠一看就什麼轍都沒了,捏著鼻子皺著眉頭仰頭喝了。她原是不去楚寔書房的,可想著晚上還有這麼一碗,立即就坐不住了,去了外院楚寔的書房。
偏不巧的是,季泠剛從山牆上的門兒轉到院內,就見一名短須男子從楚寔的書房走出來,她退也不好退,就隻能站在遊廊上。
蔣昌宗卻也沒想到會在這院子見著女眷,畢竟是書房重地。
不過就算是心中詫異,在見著女眷時,也該立即垂眸然後快速離開便是。偏就那麼匆匆一眼,讓蔣昌宗卻呆立當場。
那等殊色,實乃平生罕見,蔣昌宗看了一眼腿愣是就邁不動了,卻也不是說貪花好色,隻是“美”本就是人人都喜歡欣賞的。
她的穿著打扮不過尋常,極儘素雅,鬢間也不過一柄玉梳,但就那麼一站,這院子好像就沾染了她的仙氣,成了廣寒仙宮一般。
季泠卻是沒想到這人如此無禮,盯著她看就不動了。她微微撇開頭,往楚寔書房的門走去。
蔣昌宗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無禮了,可拿著那弱柳扶風的綽約姿態,竟又癡了。心裡不由歎道,所謂美人,當真是動靜極妍,如今方才曉得世間竟有這樣的人,如果當初的褒姒、妲己都是這樣容色,那周幽和商紂卻也有其情可憫了。
一直到季泠的身影消失在門內,蔣昌宗才恍然大悟地羞愧滿麵,趕緊低頭走了。旋即又想起,他家想給楚寔送自己妹妹來服侍的事。
楚寔如今位高權重,又正當壯年,身邊卻隻有一位妻子,連妾室和美姬都沒有,多少想巴結楚寔的自然是絞儘腦汁想怎麼討得這位太傅歡心,送美人自然是其中一條捷徑。
但如今見楚寔身邊竟然有如此美人,還能隨意進出他的書房,其地位可見一斑,他妹妹送進來能否起作用就為未可知了。若是惹怒了這位美人,恐怕反而會起反作用。
蔣昌宗跨出門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雖然知道再見不著她,可不知怎的就是想再多看一眼。
季泠進門並沒問起剛才出去的人是誰,她是不敢問,怕楚寔為著這件事又添煩心和煩惱,萬一那人對他的作用很重要就不好了。
季泠猶記得幾年前也有那麼個人,是他手下得力的將領,因為偶然撞見季泠,並不知道她就是楚夫人,言語上有些輕薄。這事兒楚寔知道後,沒多久那人就死了,雖然並不能確定那人之死和楚寔有沒有關係。
可季泠現在還記得當初楚寔的臉色,聽到她被輕薄的消息時,他的神情是很雲淡風輕的。那並不是不在乎,季泠與他做夫妻也有幾年了,能讀得出背後的含義。他那是不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罷了。
當時楚寔心裡就已經起了殺心。
季泠把剛才的蔣昌宗在腦子裡甩到一邊,朝楚寔抱怨道:“那玉和堂的藥好苦啊,比黃連還哭,一定要喝嗎?”
楚寔擱下手中的卷宗,朝她招了招手。
季泠走過去靠近楚寔懷中,他溫言勸道:“阿泠,不管有多絕望都不該放棄希望,如果輕易就放棄,我也就不會走到今日位置。所以,你也不要絕望。”
季泠撅起嘴,“我沒有絕望,我就是不想吃苦藥了,太苦了,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又沒苦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