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柳站在床側,低頭打量自己,垂眸思索時,並不知道,床上有個邪祟堂而皇之地坐著,將他所有動作都收入眼中。
邪祟自然清楚那痕跡是怎麼來的,對此還頗為滿意。
因為想不出個所以然,裴柳也不可能一直傻站著,隻好放下衣擺,鑽進被窩裡睡覺。
黑霧很快就又襲向他,將他嚴嚴實實地裹在其中。
修長的手指撫過臉側,頸項。微微的涼意侵襲,讓裴柳冷得抖了一下,無意識發出抱怨似的嘟囔,小小聲,有些軟糯,像是在撒嬌。
躺在他身邊的邪祟笑了一下,繼續輕捏著他的耳垂玩,冰涼的氣息帶來癢意。裴柳忍不住躲了一下,把腦袋往被窩裡藏。
他和邪祟麵對麵,這樣低頭一縮,倒像是在往邪祟懷裡鑽,臉甚至幾乎埋在了邪祟頸側,溫暖的呼吸全都灑在對方鎖骨處。
邪祟不在意他無意中的親近,手很自然就壓在裴柳的後腰上,另一隻手則慢條斯理地捏著他的後頸,跟擼貓似的。
床頭櫃上,比往日多了點東西。
是一個簡陋的手工娃娃,可以看出縫製它的人不熟練但很用心,和商店賣的精致娃娃自然沒得比,但也自帶一種醜萌感。
這正是他們今天燒到一半的娃娃,被裴柳救了下來。因為是關乎小鬼的重要道具,要有人收起來。裴柳膽子最大,自然就落在了他手上。
黑暗中,布娃娃散發著幽冷的微光,被燒黑了的地方,正在一點點地恢複。
娃娃的身體是用棉花填充的,軟綿綿,可以隨意折疊。它慢慢地站了起來,看向四周,黑色紐扣做的眼睛轉向了床的位置,然後發現——
白天那個救下它的那個漂亮青年,此時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桎梏在懷裡,身形幾乎都被遮擋住,男人的臉埋在他頸窩裡,隻能依稀看到上挑的眉,綢緞似的長發,鋪散了青年一身,宛如交錯纏繞的藤蔓。
漂亮青年皺著眉,卻無法掙紮,隻能像是被困在網中央的獵物。
娃娃有些懵。這、這是什麼情況?要幫忙嗎?
但很快,它就不需要猶豫了,因為那個男人抬頭,漆黑的眼眸淡淡地瞥了過來,沒什麼情緒,卻壓迫力十足,相當嚇鬼。
警報瞬間拉響,本能感知到極致的危險。對方可以很輕易就捏碎它的鬼魂。
娃娃一秒倒下裝死,小小的鬼魂飛快藏好。
男人這才垂眼,目光又落回到裴柳身上,熟練地抱著,低頭湊到他的頸窩,鼻尖都是靈魂血肉的芬芳,輕輕嗅著,偶爾還會忍不住咬一口,令人沉醉。
一夜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早晨。
裴柳不太想起來,賴了一會床,才慢吞吞地打哈欠,張開手伸了個懶腰,不小心扯到腰,引起酸痛,立刻停住,不得不低頭看一眼腰側,擦了藥淤青也一點都不見淡,每天早上看,都像是新的。
用手指按一下,還有點發麻的疼。
裴柳看了一會,移開視線,起身走向浴室。刷牙時,沒什麼精神地耷拉著腦袋,寬鬆的睡衣領口滑向一側,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顯得鎖骨上的紅,異常惹眼,宛如白雪上綻放的紅梅。
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過去。
裴柳疑惑,下意識扯著領子,湊近鏡子,為了看得更清楚些。
淤血似的痕跡,淺淺一道,簡直像吻痕一樣。
不過當然,這是不可能的。裴柳覺得大概是自己睡著的時候有蚊蟲,無意識撓出來的。
總不會是鬼弄出來的吧?
裴柳緊抿著唇,在心裡迅速否決這個想法。
隻是長在這位置,難免容易讓人聯想,還要錄節目。所以,他找了一個領口比較小的t恤,以免露出來。
換好衣服後,裴柳轉身去拿床頭櫃上的娃娃,動作一頓。
他記憶力很好,娃娃的位置和昨晚他放的不一樣,被動過了。
裴柳微微皺眉,看了一會,才拿起娃娃,帶著下樓。
剛聞到食物的香氣,要踏進餐廳,大片的紅色就先糊了裴柳一臉,擋住了幾乎全部視野。同時,鼻子還聞到了十分濃鬱的香水味。
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是簡詠歌,穿著大紅色魚尾裙,妝容精致,塗了口紅,豔麗又刺目。
他對著裴柳笑得尤為燦爛,掐著聲音說:“早上好呀,裴哥。”
從開始錄節目,進入這個鬼屋到現在,裴柳第一次被真真切切地嚇到了,條件反射連退兩步,躲開了他試圖挽自己的手。
裴柳無措地看向其他嘉賓,眼含求助。
伍凱他們也非常懵,回了他一個眼神,再加幾個亂七八糟的動作,表示——我也不知道啊,我人都傻了。
大清早下來,就看到簡詠歌在餐廳坐著了,翹起一條長腿,托著下巴,十足一副妖嬈女人模樣。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簡詠歌。
簡詠歌卻淡定極了,仿佛他天生就是這個樣子,是他們大驚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