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點,裴柳還得感謝某個邪祟,一想到他,那恐懼情緒就非常到位。裴柳都不知該笑還是哭好。
接下來,就是鬱初被沈文睿關在地下室的戲份。
裴柳坐在一張生鏽的椅子上,身體被麻繩綁住,雙手固定在扶手上,腳腕和椅子腿綁在一起。
綁人這事,本來應該是由負責道具的工作人員來做的,但沈錦主動請纓,編劇也來了,說是有些細節上的提議,想拍出想象中的氛圍。他的態度非常認真,彆人都不好拒絕,畢竟都說,是作者的孩子。
但這個彆人,顯然不包括沈錦。
他平淡地掃了編劇高文皓一眼,擋在了對方麵前,意思顯而易見。高文皓不想退讓,但終究還是在他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沒有親自動手,而隻是站在一旁盯著看,偶爾提點兩句。
導演站在攝像機旁,拿著保溫杯,慢悠悠地喝著養生茶,感慨:“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努力啊。”
而裴柳被三個人包圍,壓力有點大。
按照劇情需求,是要做出緊緊束縛無法動彈的效果,但這是演戲,當然不可能做得跟真的一樣,會考慮演員的感受,也擔心出什麼意外。
所以,裴柳一邊被綁,還會一邊被問,“緊不緊,會不會難受,要放鬆點嗎?”
裴柳就說:“沒事,你直接綁吧,以免拍出來顯假,不舒服我忍忍。”
編劇點頭,誇讚他配合,提議手應該綁成什麼樣。
沈錦平淡問:“編劇似乎對捆綁很有研究?”
編劇說:“為了寫,查過些資料,比如怎麼綁人更結實牢固,無法掙脫。”
然後,他就分享起了自己查過的資料,滔滔不絕。但說了半天,才發現,沈錦根本沒聽。
沈錦的心思都放在了裴柳身上,彎腰俯身,幾乎把他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中,神情專注無比。
編劇看著,不自覺就停了下來。
等綁好了,檢查無誤,便可以開始拍了。
裴柳所飾演的角色,鬱初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周圍陌生陰暗的環境,目露恐慌,在發現自己被綁住動彈不得時,懼意更甚。他想起來了,他在報警,被沈文睿發現了……
恰好這時,腳步聲響起,慢慢走近。
“醒了?”沈文睿朝他笑了一下,俊美的容顏,卻像是一條美麗的毒蛇。
鬱初忍不住哆嗦,恐懼得語無倫次:“我,我錯了……我不該報警的,我什麼,什麼都不知道,放過我,求求你……”
沈文睿彎腰,輕輕摸上他的臉,笑得溫柔,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彆想了,你可是我精心挑選的,最心愛的作品。”
銀白色的長發滑落,擦過鬱初頸項上的皮膚,冰涼滑膩。
鬱初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會被製作成標本,神情瀕臨絕望。
但意外的是,沈文睿隻是摸了摸他的臉,就轉身離開,久久沒有回來。鬱初顫抖著,內心忐忑慌張,試圖掙紮,看有沒有辦法弄開繩子,但他身體劇烈左右晃動,最終也隻是讓自己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沈文睿回來了,不過他手上還拖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像拖麻袋一般。
“真是不乖。”
沈文睿看鬱初連人帶椅子倒在地上,依然笑著,眼底卻是一片黑沉。
鬱初嚇得慌忙認錯,說自己不小心的。
沈文睿把他扶了起來,然後,當著他的麵,把拖來的人殺了。而且不是一擊斃命,是慢慢折磨,讓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鬱初簡直嚇瘋了,抖如篩糠。
“你為什麼不笑?你忘記這是誰了嗎?他們都是當初對你拳打腳踢,侮辱你霸淩你的人,不覺得很痛快嗎?”
沈文睿揪住那人的頭發,露出臉,讓鬱初看,還逼著他給鬱初下跪道歉。
鬱初當然認出來了。憎恨的人遭殃,正常來說,自然是開心的,但眼下的情況,鬱初更多的是恐懼,怕自己是下一個死掉的人。
沈文睿看對方沒了呼吸,嫌棄地扔到一邊,又拖了另一個人進來。這次,他還邀請鬱初一起。鬱初嚇得直往後縮,緊緊貼著椅背,用力搖頭。
在發現沈文睿殺的都是自己的仇人時,鬱初逐漸麻木,看看看著,竟真感覺到了病態的愉悅。曾經將他踩在地上踢踹的垃圾,此時被敲碎了骨頭,沒有任何尊嚴,涕泗橫流道歉求饒。
這一幕,確實讓他忍不住笑了。
鬱初一笑,沈文睿就像是看到學生取得顯著進步的老師,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沈文睿走過去,給鬱初解開繩索,牽著他的手,讓他一起加入到這件快樂的事情中。
鬱初沒有動手,而是謹慎又好奇地看著,看沈文睿是怎麼做的。
沈文睿興致盎然,一邊動手,一邊給他講解,仿佛這隻是一堂彆開生麵的實踐課。
他領著他的學生,體驗剖開人體的快樂。
慢慢的,沈文睿對他的防備降低,儼然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甚至隻是綁住鬱初的手腕,就出門了。
鬱初用自己偷偷藏起來的刀片割斷繩索,趁機逃跑。之前那些反應,都是他在心裡琢磨著沈文睿的想法,故意裝出來的。至於這些情緒中,有幾分真,有幾分假,他也混亂了,不敢深想。
穿過鐵門,跑過走廊,他看到了被關在牢房一般的房間裡的幾個人。他們都在高中時期欺淩過他。
一看到鬱初,他們立即抓住鐵欄杆,求他,“放我們出去!鬱初,求求你,以前是我們不懂事,我們一直都很後悔。”
鬱初不想理會,轉頭繼續走。
“丁宇你也不管嗎?他以前是你的朋友,是因為我威脅他,他才不得不一起欺負你,他妹妹不是很喜歡你嗎?叫你哥哥,給你糖吃!丁宇如果死在這裡,她就一個親人都沒了,你覺得這也無所謂嗎?!”
鬱初果然遲疑了。這個時候的他,並未被完全染黑,跟沈文睿不同,他還有道德感,成功被道德綁架了。
他猶豫之後,還是想辦法砸開門,把他們放了出來。
因為沈文睿隨時都可能回來,他們爭先恐後地狂奔。走出門,看見了夕陽,才發現,原來這裡是偏僻郊外的廢棄倉庫。
鬱初以為自己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卻在這一刻,被人從身後狠狠地踹了一腳,摔倒在地。
丁宇震驚:“你乾什麼?!”
踹倒鬱初的,正是剛才求鬱初放他們出來的男生,他一臉怨毒,恨恨罵:“要不是他,我們怎麼會被抓來這裡!你沒聽到嗎?那些慘叫,求饒,道歉的聲音,那個殺人狂就是為了給他複仇!他害死了我的兄弟!”
男生一下又一下,用力踢踹鬱初的肚子,顯然是要他死。
“彆踢了。”丁宇阻攔,但原因隻是——“等會那個殺人狂回來了怎麼辦?快跑!”
男生聽進了他的話,又用力踹了鬱初一腳,轉身逃跑。
鬱初趴在地上,努力伸著手,艱難地叫著丁宇的名字,卑微懇求:“彆丟下我……”
但模糊的視線裡,隻有他頭都不回跑遠的背影。
鬱初的雙眼緩緩暗了下去,最後一絲光也消失了。
……
他們以為自己能跑出去,卻不知道,沈文睿就在外麵等著,笑眯眯地把這些偷溜的老鼠,一一殺光。
最後,他踩過血泊,一步步朝那個躺著地上,可憐又可恨的學生走去。
廢棄倉庫外麵,正好是一片花海,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生長,占據了這片土地。
鬱初蜷縮在地上,因疼痛而顫抖,就像一隻落單的脆弱幼獸。
沈文睿停在他麵前,俯身掐住他的脖子,一點點用力收緊。
他要殺了自己。
鬱初意識到這點,卻沒有掙紮,喪失了求生欲。
他的臉因為缺氧而發紫,神情痛苦而絕望,手指用力抓住身邊的花朵,指尖纖細,指節隱忍泛白,花瓣破碎在手心。
夕陽最後一縷餘暉落入他眼中,黑夜陷落。
他慢慢閉上眼睛,像被困在蜘蛛網中受傷的獵物,無力掙紮,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有種令人震撼的美感。
片場內。
編劇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癡迷入神。
而趴在他背上的女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