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將軍一心傾慕楚寒,不會直呼他的名字,更不會對他有防備之心,甚至是……甚至是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對他的蔑視。
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她的態度發生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
軍師呆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
罷了,她能想通總是好事……應該是好事。
不過話說回來,將軍她向來不喜白色服裝,又因活動不便,也不穿廣袖衣袍,為什麼今日卻穿著白色的廣袖道袍出門?還抱著七弦琴?
周竹楨打坐修煉一夜,早已平靜下來。
既然到了這裡,乾脆就當作是一段曆練,好好修煉一下心境。太過重視所謂的逆襲任務,反倒是舍本逐末之舉。
……大不了她離開這裡,換個身份開宗立派,廣收門徒,一樣能完成任務,無非多費些工夫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道君頓覺心情舒暢,麵對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沒那麼糟心了。
她找了個兩層的小茶樓,在二樓包了個雅間,點了壺君山銀針,準備試一試號鐘琴。
上一個世界,葉淮贈琴的時候,很貼心地手寫了一份使用說明放在儲物袋裡,周竹楨大致看了一下。
但凡琴類法器,攻擊方式一般都是迷惑和音波兩種,號鐘也不例外。但說明書的最下端有一行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傳聞此琴是上古修士以伏羲木煉化而成,冥冥中與大道相合,體悟到極致時,可改變法則軌跡,一曲使江河逆流、星辰倒轉、草木榮枯、時間回溯;但千百年來,無一人驗證。”
這倒是很有意思。
周竹楨決定好好研究一下。
不過今天她不打算使用靈力,好多年沒彈過琴了,有點手生,先練習一下。
道君試了試音,先起了一曲。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鬨聲,卻是四五個書生結伴而來。
此時正是七月尾巴上,再過十幾日,就是秋闈的時間,故而這段日子,京中擠滿了書生士子,都是來趕考的。
這幾人正是來京備考的書生。
五人在大堂正中擇了張桌子坐下,領頭的書生點了壺竹葉青,幾人就一邊品著茶一邊閒談起來。
沒聊兩句,其中一人突然誒了一聲,道:“你們聽,是不是有人在彈琴。”
另一人側耳聽了片刻:“旋律活潑靈動,間以雁群鳴叫之聲,應是平沙落雁無疑。”
領頭的青衣書生撫掌大笑:“倒不知是哪位兄台在此撫琴,實在風雅,待會定要去結交一番。”
眾人附和了幾句,又開始聊此次秋闈之事,聊著聊著,話題逐漸偏到了彆的地方。
“你們聽說了沒有。”一個藍衣書生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鎮國將軍周昭惠回京了。”
“喲。”其餘人有些驚訝,也湊近了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知道,我聽彆人講的。”那藍衣書生說,“按理來說,在外的將領無詔不得歸京述職的,她此番回來,莫非是為了立後之事?”
“嘁。”青衣書生嗤笑,“今上當年還是皇子的時候,確實和她訂過親,可她竟以女子之身從軍!既為女子,理當恭謙柔順,清閒貞靜,那周昭惠粗莽醜陋,怎堪為後!”
“就是。”一旁穿著牙色直裰的書生聲音尖利,“男以彊為貴,女以弱為美,她身為女子,生得那般孔武粗壯,還不知修身理容,皇後可是一國之母,天下女子表率。還想做皇後,她也配!”
背對樓梯的另一個青袍書生附庸風雅地搖著扇子,笑得很猥瑣:“小弟聽說那周昭惠長居軍營,天天和一群士兵同吃同住,指不定……”
“指不定什麼?”
清冷淡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五人皆是一驚,抬頭往上看去。
一個白衣人抱琴站在樓梯上,容貌俊逸,氣度超脫,謫仙臨凡般一步步走了下來。
她通身氣勢極強,一時間竟無一人敢開口,茶樓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上位者。
幾人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相貌猥瑣的青袍書生立即起身,諂媚道:“沒什麼,沒什麼,小生等人剛才途經此處,聽聞仙音繞梁,忍不住進來細賞,卻不想原來是大人在撫琴……”
他話未說完,隻覺胸口一痛,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往後倒飛數米,砸翻了後麵的一張茶桌。
那白衣仙君微微垂眸,高貴如九天星辰,輕輕一歎。
“號鐘之音,豈是爾等可聞?彆汙了本君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