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闌關。
兵家必爭之地。
城外連綿數裡都是軍帳,沿途可以見到整齊列陣的士兵,見到他們隊伍前迎風飛揚的金邊旆旗會停下來行禮。
通過周昭惠的記憶可以知道,這是十萬兵馬的其中五萬,若無戰事,他們就會在此操練,訓練結束後進行屯田勞作,另外五萬小部分據守城內,剩下的散作遊騎,巡邏關外,時刻探查敵方動向。
一行人徑直入了城安頓下來。
……
千裡之外的京城,長樂帝楚寒斜倚榻邊,一手攬著皇後沈瑜,正在觀賞宮女歌舞。
水袖翻飛,絲竹婉轉,美人在懷,好不愜意。
一個手持拂塵的太監從殿外進來,小步走到他身前,躬身道:“陛下。”
“何事?”楚寒閉著眼問。
“於丞相在明政殿等候,有要事要與您商議。”
楚寒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見他斥退舞伎,皇後善解人意地道:“既有要事,陛下就快去處理吧。”
“一會兒朕處理完政務,再來和梓童一同用午膳。”楚寒低頭在她唇角吻了一下,站起來大步離開。
沈瑜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召過身邊一個侍女,輕聲吩咐了幾句,侍女領命而去。
楚寒跨進殿門,丞相立刻迎了上來。
“皇上!”他焦急道,“咱們之前不是商量好,先穩住周昭惠嗎?”
楚寒一聽這話就想起之前被周昭惠攆出府門的情景,立刻黑了臉:“朕同她好說歹說,她根本聽不進去!”
丞相被哽了一下,他暗暗腹誹,當初楚寒執意要立沈瑜為後時他不是沒有勸阻過,這樣做定會引起周昭惠強烈不滿,她不滿沒關係,她手上還握著十萬兵馬呢!他勸楚寒尋機收回兵權,之後再做計議,誰知楚寒跟被灌了迷魂湯一樣,硬要迎沈瑜入宮。如今扯出這麼一攤子事情,還不是他自己的鍋!
他沉聲道:“周昭惠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將軍府內的所有侍女僮仆,如今將軍府內已空無一人。”
楚寒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臉色一白,強作鎮靜道:“她不敢的。”
“但願如此。”丞相望天,長長歎氣,“為了以防萬一,陛下還是把西南軍和東南軍調回京畿為好,各地的府兵也要嚴加戒備,一有不對,立刻上報。聽說北胡呼鞮單於近期將有大動作,等周昭惠擊潰了北胡的主力騎兵,就以慶功為名命她班師吧,然後……讓她在京城住下,過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了,就可以對外宣稱她因病暴斃了。”
最後一句話落下,照在窗欞上的陽光似乎都帶上了幾分寒意。
“丞相所言甚是,那就這樣辦吧。”楚寒背著手踱了兩圈,“吳喜,你去準備筆墨,朕這就給西南和東南的兩位將軍寫信。”
太監總管恭敬地行禮退下,出了宮門,一個粉衣的宮女似乎從不遠處路過,抬頭往這邊看來,二人對了個眼神,各自離開。
吳喜給皇帝送了筆墨,尋了個由頭出去,到了一僻靜處,那粉衣宮女正在那等著他。吳喜壓低聲音,道:“告訴皇後娘娘,於丞相此回是為周將軍的事情而來……陛下已經起了忌憚,等周將軍擊敗了北胡的侵略,就要收回兵權,甚至……置她於死地!”
他將殿內情形詳細說與粉衣宮女,粉衣宮女麵色凝重地記下,回去一五一十地彙報給沈瑜聽。
皇後原本持著妝鏡描眉,聽到最後一句,麵露愕然之色,手中的水銀鏡掉到地上,砸得粉碎。
她略帶焦躁地起身,扶著妝台站了一會兒,突然問:“你剛才說,周昭惠拒絕了楚寒,還將府中的婢女小廝全都帶走了?”
“是。”
沈瑜坐回妝凳上,閉目思索一陣,突然一掌砸在梳妝台上。
……
周竹楨逐漸適應了邊塞的生活。
單純把這種生活當作苦修,其實也不難熬,邊城的經濟並不發達,由於條件艱苦,民風更加彪悍豪放,她經常借著巡視之名在城中到處逛逛,觀察這裡的一切。
多體驗一下不同的環境,倒是也對磨練心境多有裨益。
她倚著欄杆曬太陽,突然聽到身後有響動。
荀羽上了樓,看到她微微躬身:“將軍,羽來取庫房的令牌。”
在周昭惠的記憶中,檢視庫房也是一項日常工作,但她並沒去過,一般都由荀羽代勞。
“等一下。”周竹楨走過去,“我和你一起去。”
荀羽有些訝然,但這本就是她分內之事,他沒有提出反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