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道尊看了一眼。
“玄鐵就不必了。”他淡淡道。
東溟妖尊心裡一喜。
這是願意不計前嫌握手言和的意思嗎?連賠償也不要?
她之前並沒有和這位打過交道,隻是從傳言中聽說他十分記仇、睚眥必報, 如今看來, 倒是誤會他了,原來他還是挺好說話的嘛……
“寒玉的本命靈劍是木屬性材料煉製。”含光沉吟, “真想道歉的話,拿一棵萬年雲海藤來吧。”
東溟妖尊眼前一黑。
雲海藤是一種從深海無光之處生出的特殊靈木, 傳說藤生萬年, 根植地心,藤梢入雲,故名雲海藤。深海中有許多妖獸, 能生長到萬年的巨型雲海藤極其珍稀。
一段也就罷了, 一棵?
……
妖尊咬著牙答應了這個要求,含光道尊滿意,帶著問道門眾人去了鍛靈秘境入口。
他接手了水鏡,開始準備救人。秘境相當於一個個重疊的空間, 打破空間容易, 把裡麵的人完完整整救出來,可就不容易了。東溟妖尊雖然不是人族, 也知道這一點, 因此才願意以重寶相酬。
她知道兩人相比, 含光肯定會選擇先救他徒弟,但她希望他至少對她兒子上點心, 不要完全不管他死活。
……若他還是煉虛中期, 自然不敢置玄幽性命於不顧, 但他已經晉階煉虛後期,她不是他的對手。
“有魂燈之類的物件麼?”含光道尊問。
“有有有!”妖尊連忙取出一片黑鱗給他,“這個,作用應該差不多。”
含光道尊接過鱗片,在空中繪了另一麵水鏡出來,他從袖中取出一盞魂燈,往前輕推,魂燈和鱗片穩穩懸浮在了兩麵水鏡前方。
他撫了一下戒指,手上出現了一支雪白的符筆。
“還請妖尊取一點血液給我。”
雲海藤都答應了,獻點血有什麼不能答應的。東溟妖尊毫不猶豫在自己手臂劃了一道,拿玉瓶接了滿滿一瓶。
含光道尊接過玉瓶,符筆飽蘸了鮮血,在空中描畫出來的卻是金色的線條。他繪製完成一個陣法,符筆一揚,陣法打入水鏡,鏡中延伸出金色的光帶纏住了魂燈,水鏡中的景象開始快速變化。
東溟妖尊守在邊上眼巴巴地看著,含光道尊畫完了另一個陣法,打入水鏡後回頭道:“妖尊可以回去取雲海藤了,若有需要,我再聯係你。”
“……行。”東溟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含光道尊凝視水鏡不語,突然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
哢。
魂燈中原本平穩的橙色光芒突然一暗!
含光道尊神色變了,他伸手托住魂燈,透明的琉璃燈罩已經出現了一絲裂痕,盞中魂火開始飄搖不定,如同一個被束縛住的人在拚命掙紮。
就在此時,快速變化的水鏡終於停止了波動,水鏡中的景象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
周竹楨緊緊握著歸真劍劍柄,倚著劍喘了口氣。
厚重的雲層壓下來,密不透風地掩蓋了她頭頂的天空。雷雲翻滾,咆哮的雷電一道道砸下來,把她背後砸得血肉模糊。
白色的道袍染上了斑駁的血跡,一道道重疊在一起,顏色越來越深。
耳畔隻剩下一陣陣嗡鳴,一道泛著金色光芒的雷電當空擊下,周竹楨渾身劇痛,握劍的手都在顫抖。
“宿主!”係統扯著嗓子喊她,“你撐不住了!開商城!”
“不……”周竹楨勉強支撐起來,再一次舉起劍。
“我#¥@*……”係統嘰裡呱啦不知道在說什麼,它的聲音和雷聲混合在一起,簡直魔音穿耳,道君深吸一口氣,怒斥:“閉嘴!”
水鏡前的含光道尊麵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他調整了一下水鏡,把畫麵拉近了一點。
水鏡中隻能看見圖像,聽不見聲音。一道道雷電瘋狂地砸下來,少女身形單薄,重重劫雷麵前卻絲毫不退,微弱而鋒利的紫色劍氣連閃,斬斷巨蟒一般的劫雷。
她所在的秘境是模擬渡劫時的情景,應該和她的雷靈根有關。
含光道尊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用法陣護住魂燈,開始搭建傳送陣。
打開秘境其實很簡單,他一劍砍過去秘境就開了,不過開的同時空間肯定也破碎了。要在秘境關閉的時候從外部打開秘境而不毀滅空間,隻能一點一點用雙向傳送陣重建通道。
這是個很精細的活兒,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完成。他有這份耐心和毅力,卻不知道他徒弟能不能撐到傳送陣建完的時候。
魂燈裡那一束火焰明明暗暗,雖然屢屢被壓下,卻總能在受挫之後重新恢複明亮。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魂燈,顧名思義,是聯係修士神魂之燈。普通受傷是不會影響到它的,隻有兩種情況會導致魂燈波動,一,是傷及神魂;二,是瀕死之際。
無論哪一種,都代表著魂燈主人處於極度危險之中。一旦魂燈熄滅,就意味著修士的神魂消散,到那一步,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人。
搖曳的暖光照在含光道尊臉上,他垂下眼睫,專心描繪一個又一個繁瑣的傳送陣。
千萬要撐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