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周竹楨點頭。
溯流微微一抬手,周圍那一圈天機門弟子很自覺地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他閉目掐訣,周圍的靈氣凝聚過來,在他周身結成一片片浮動的星雲。他伸手一指,一片星雲就飛向了周竹楨,將她籠罩在其中。
星辰流轉,儼然是一個微縮的宇宙,一片片星雲再次濃縮凝聚,結成一顆顆明亮的星星,在他身後排成北鬥七星形狀。
北鬥繞著他旋轉了一周,在他麵前停下。
溯流睜開眼睛,眼底淺淺的藍光一閃而過。他目光飄渺,似乎穿過星辰,在注視著什麼彆的東西。
一幀幀畫麵飛快地從他眼前閃過。
“少年坎坷,親緣淺薄,資質上佳,進境飛速……”溯流平靜淡漠地陳述,他往後推演,表情卻漸漸沉了下去。
良久,他睜開眼睛,看向周竹楨。
“你……”他猶豫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玉牌上,“問道門?”
周竹楨點點頭。
溯流突然明白過來了。
“宸元道友?”
“是。”周竹楨笑笑,“來了貴派一段時間,還未去拜訪過溯流道友,道友不要見怪。”
她是聽說過這位溯流道君的,鴻明道尊座下首徒,上一屆七洲盛會新秀榜前三,在天機門也有很高的聲望,隻是為人孤高冷僻了一些,平常不喜與外人交際,因此她也沒去拜訪。
溯流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有些緊張擔憂,他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大約三百年後,你會遇到一場劫難。”
“黑暗是漫長難耐的,但它早晚有一天會過去……堅持住,熬過去,黎明的曙光終會到來。”
周竹楨似乎覺得他眼神裡有些憐憫的意味。
是錯覺吧。
“謝過溯流道友。”她微笑一揖。
溯流後麵那句話竟像是安慰她,一圈的天機門弟子都露出了見鬼一樣的眼神,然後不約而同地對周竹楨投以同情的目光。
——能讓他們一向毒舌刻薄的大師兄都不忍心直言,那該有多慘啊!
溯流這樣說,並不是因為他想委婉,而是他確實隻算出她未來將有一大劫,至於能不能解決,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他看不見。
天機九轉圖推算出的天命之子,又怎麼是一般人能算得出命數的。
能算出這一劫已經是他的極限,他不敢妄言,還有算得不清晰的原因。周竹楨師從含光道尊,煉虛修士的命數不是他能推演的,有他介入的部分全部是一片白光,這一劫似乎和他也有關係,前半部分一點都看不見,隻有中間部分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些片段,她的境遇應當是不大好的。至於後麵,完全是一片虛無,連白光都看不見了。
他突然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悸。
這……應該沒事的,問道門的事情,同他們天機門又有何乾?瑉洲同瀛洲之間隔著數百萬裡呢……
可那陣不安怎麼也消不下去,他對周竹楨微微一點頭,轉身離去。
周竹楨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並不是不相信天機門的推演之術,但她認為該發生的總是要發生的,除了坦然麵對,似乎也沒什麼其他辦法。
“你這樣想,倒也豁達。”對麵穿著荼白道袍的青年垂著眼睛抿了口茶,從邊上的棋罐裡拈了顆白子落下。
周竹楨看了一眼,把手上的棋子一丟:“我輸了。”
溯流抿著唇淺淺一笑。
“不想和你玩了。”周竹楨說,“正常人走一步看三步,你這是走一步看三十步,這不是欺負人嗎?”
溯流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自從那一日過後就頻繁往她這兒跑,來了就拉著她下棋。她原本就不怎麼擅長下棋,溯流又是推演一道的高手,兩人下了數十局,她就沒有一局贏過。
“馬上也玩不成了。”溯流說,“下月十五,就是加固封印的時間。家師命我率隊前去封印附近巡邏,明日出發。”
“哦。”周竹楨聽他這樣說,倒是有些失落。這段時間以來,天機門內的高階修士越來越少了,據說是都出去守封印了,現在連溯流也要出去。她一個人待在天機門內修煉,終究有些過意不去。
其餘六個門派的煉虛道尊陸陸續續都趕到了天機門,然而神奇的是,那些魔修居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這麼多的高階修士出去搜尋,居然隻捉到了幾個低階魔修,沒有一個知道重要情報。
又過了兩天,含光道尊返回了一趟,他要回來取加固封印的材料。周竹楨想到溯流之前說的話,就要求和天機門的元嬰修士一起去守衛封印。
“這段時間確實是拘著你了。”含光道尊十分猶豫,“再過幾個月,封印結束後,為師再帶你去瑉洲的其他地方遊覽好不好?”
“不好。”周竹楨笑盈盈地拒絕,“弟子不是想去遊覽,隻是想為加固封印儘一份心力而已。鴻明道尊的徒弟溯流,還有天機門的其他元嬰修士也去了,您就這麼不信任我的實力啊?多一個人,不也多一份力量麼?”
“也罷。”含光道尊歎了口氣,揉揉她頭發,“你若想去,那就去吧。隻是一定要和眾人一起行動,千萬不要落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