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楨和林羨同時扭過頭。
外貌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身穿金底銀絲太極圖長袍, 頭戴紫金鳳尾墜珠發冠,右手捏著把未打開的折扇,神情散漫,貴氣逼人。
還是熟悉的配色,還是熟悉的音調。
周竹楨原本還緊張忐忑,轉頭看到他, 頓時心裡一定,躬身行禮。
“晚輩宸元,拜見鴻明道尊!”
林羨左右看看,隻好跟著她行禮:“晚輩林羨, 見過鴻明道尊。”
鴻明招招手:“來來來, 過來過來——客氣什麼呀?我和含光道友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你直接喊師伯就好啦。”
周竹楨:“……晚輩不敢。”
雖然就年齡來說, 鴻明道尊確實比她師父年長一些,但她師父絕不會和他師兄弟相稱的, 這不太合適……
鴻明還想趁著含光不在占一占口頭上的便宜, 禦蒼魔尊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敘舊,率先發難:“孫鴻明!你孤身一人也敢踏足此地, 是當我瑒洲無人麼!”
“目無尊長。”鴻明道尊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千流當年怎麼教的徒弟, 對前輩就是這麼說話的?”
他唰啦一聲展開折扇,慢悠悠地搖了兩下。
禦蒼隻是煉虛初期, 按常例在煉虛後期的鴻明麵前確實該稱一聲前輩, 但她是魔修, 鴻明是道修,陣營不同是其一,彼此之間還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要是真的以禮相待那才叫搞笑。鴻明這樣說,顯然是刻意羞辱。
禦蒼被他氣得心口疼,眼神裡都能噴出火來。
他還有臉提千流魔尊!要不是他們,要不是他們……她師父怎麼會提前身隕!
肅椓魔尊上前一步,把禦蒼拉到身後,試圖和鴻明交涉:“道友,這是我們同問道門之間的私事,你這樣橫插一腳,可是想把事態擴大?”
“事態擴不擴大取決於你們的態度。”鴻明一挑眉,“你們要真想私了呢,就在這兒等著含光過來和相關的人單獨談談;你們要是不想私了,那就開戰唄,反正本尊是無所謂的。”
他特意在“單獨談談”這幾個字上麵加重了語氣。
“孫承乾,這裡可是瑒洲!”肅椓魔尊沉聲道,“小輩放肆,做長輩的既然沒管教好,被前輩收拾本就理所當然,你再這樣挑釁,本尊也不介意與你做過一場!”
鴻明道尊很隨意地掏了掏耳朵,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喲,我們宸元做什麼了啊就要被收拾成這樣?”
“……”肅椓被堵住了。
周宸元做什麼了?他哪知道周宸元做了什麼?道修跑到魔門地盤上被追殺不是很正常嗎?
但這話不能在這裡說,他看向赬燬,赬燬亦然是無言反駁。
“做長輩的沒管教好?”鴻明玩味地笑了一下,“這話你可以跟含光道友當麵說,他一會兒就到了,不要著急啊!”
肅椓:“……”
“之所以沒有喊寧舟他們,就是因為這是問道門私事,當然,你們若是想把事情鬨大,我們奉陪到底。”
肅椓魔尊怒道:“既是這樣,自當由我們和問道門相商,關你何事?”
“這話說的。”鴻明道尊啪一聲收起折扇,點了點周竹楨,“我和含光道友之間有著深厚的友誼,他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他徒弟就是我大侄女,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鴻明故意調戲肅椓,事實真相當然並非如此。含光給他發信就兩個原因,一是瑉洲離瑒洲最近,鴻明又精通演算之道,無需魂燈指路就能找人,他早一點找到周竹楨,就少一分危險;二是他需要鴻明給他壓陣,即使魔門達成協議決定扣了周竹楨作誘餌圍剿他,看到鴻明和他共同出現,也不得不仔細掂量著。以他二人合力,要想帶著周竹楨全身而退是很輕鬆的事情。
肅椓還在和他打口頭官司,天邊一道金色遁光倏忽而至。
幾人都住了口。
含光道尊瞟了他們一眼,跟什麼都沒看見一樣飛過去,落在鴻明身邊,他對周竹楨伸出手:“宸元,過來。”
周竹楨乖乖走過去:“師尊。”
她這段時間都在奪命逃亡,根本沒時間收拾自己,身上的裙子被劃得破破爛爛,頭發也是參差不齊,發梢都被燎卷了。含光看徒弟這副狼狽模樣,頓時大為心痛。他拉著周竹楨,集中神識,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眉頭微皺。
周竹楨受傷時間沒有多遠,身上的多處骨折雖然服用丹藥提前愈合了,但神識透視,還能看到明顯的骨痂,經脈更是還未完全修複,背後還有非常明顯的灼傷痕跡。右肩的骨折更彆提了……
他外表看起來平靜無波滴水不漏,實際上內心已經烏雲壓頂電閃雷鳴,怒氣值持續走高。
“疼不疼?”他從儲物戒指裡取了瓶丹藥出來,倒了一粒在她掌心,看著她服下,才開始問事情經過。他並不直接開口,而是單獨建了神識聯係和她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