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殘魂忙不迭道,“你鬆手!”
含光終於放開了它,殘魂鬆了口氣,才開始從頭講起:“我道號不是雲山,我生前是魔修,道號鬼蠱……”
“說重點。”
“……”鬼蠱憋了一口氣,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精煉道,“我是在道魔戰場被附身的。”
含光道尊心裡一震。
“附身?”
“對。”鬼蠱說,“那一日沉玉自爆時,我在道魔戰場執行任務,目睹了他自爆的那一幕。我既為魔門化神,自然有責任控製場麵,救護魔門修士。剛剛靠近現場,一時不察,有一個名為係統的東西竄進了我的靈台。”
“它說它在為一個被稱為主神的存在尋找合適的肉身。它選定的上一任宿主,就是沉玉。”
“這東西原本附於沉玉靈台之內,趁他重傷受挫之機,使計引誘蠱惑,讓他碎了道心,又逼迫他服用丹藥提升修為,卻沒料到沉玉抵死不從,最終自爆於道魔戰場。”
這些信息鬼蠱原本並不知道,都是係統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係統當年談及此事,還頗為可惜:“現在的年輕人,一點為人處世的道理都不懂,須知做人不可一味剛直,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嘛……”
關於這一點,鬼蠱還是挺佩服沉玉的。被這麼個玩意寄生了數百年,估計是挺不容易。他寧可自爆也不肯讓幕後之人的陰謀得逞,顯見是性格剛烈,寧死不屈,可惜身後卻被人抹黑,說是心理脆弱,還有說是因為門內陰私被逼自儘的,流言四起,歸於沉寂,實在可惜。
含光道尊手心裡已經滲出了冷汗。他想起了很多零碎的片段,有關於沉玉的,也有關於宸元的,這些片段互相交錯重疊,組合成了吞噬一切的黑洞。他思維一片混亂,勉強抓住一點疑惑,問他:“它那時不是已經寄生在你靈台裡?為什麼……”
為什麼它還要尋找新的宿主?
“那位主神可看不上我。”鬼蠱嘲諷地一笑,“人家一定要尋找雷係單靈根的天才作為軀殼呢,如若不然,宸元道君怎麼會被送到您身邊?”
“係統在我靈台裡寄生了八百三十年。”他說,“這段時間裡,它逼我不斷穿梭於七洲四海,尋找擁有雷靈根資質的修真者,隻可惜異靈根的天才實在難尋,八百餘年,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我的壽元將儘,它就碎了我的靈台,自行離開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但他重提此事,仍然恨得咬牙切齒。
他曾經也是出色的魔門修士,四百餘歲進階元嬰,不滿千歲已經是化神修士。若不是被係統寄生,逼迫他來回奔走耽誤了修煉,後來又擊碎了他的靈台導致他肉身損毀,不得不元神離體,沒準現在也是一方煉虛大能,又怎麼會屈居於這一枚小小的養魂木中艱難求生,尋找機會奪舍?
這一段話裡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尋找雷靈根修士、擊碎靈台、自行離開……
宸元是自異界而來,當年她自己僅僅是元嬰修為,不可能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當年天機九轉圖算出這個結果,他們隻當她是被時空裂縫帶到此地,卻沒料到居然是人為控製的!
能夠穿梭時空甚至是幫助低階修士穿過時空通道的,會是什麼境界的修真者?
就他所知,煉虛修士是不可能做到的。
隨著一層層的抽絲剝繭,真相已經近在眼前,卻讓人止不住地生出畏懼。
含光道尊有些怔然,伸手撫上徒兒眉心。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係統如今就在她的靈台裡。”鬼蠱看看周竹楨,咂咂嘴,“嘖嘖嘖,可惜了。”
他原本對周宸元並不怎麼感興趣,遲早是要死的人嘛,可是架不住衛長歌喜歡,時不時就要念叨一番,連帶著鬼蠱也對她多了些了解。
天資好,修煉快,高戰力,美姿儀,至少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她幾乎是沒有缺點的。這樣近乎完美的形象,的確可以吸引一群少男少女的崇拜和傾慕,要不是被係統盯上,那確實是前途無量大道可期。
“我不知道係統的實力究竟如何。”鬼蠱說,“它似乎很強,又好像受到某種限製,不能隨心所欲地操控宿主行事。不過它曾經說過,主神的實力高於合道,想來應該是大乘期修士了。”
鬼蠱把知道的信息一股腦倒了出來。
他還活著的時候,係統附在他靈台之內,他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現在都到了這步田地,自然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嚴格來說也是係統害死了他,他自然沒必要替他們藏著掖著。含光道尊雖然似乎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但他估摸著,他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起碼得焦頭爛額老長時間,十年之後多半也抽不開身滿世界追殺他。
雖然不知道周含光能不能對主神的計劃造成點什麼影響,但他和主神一個是魔道公敵,一個是害死自己的凶手,他們倆掐起來,他當然樂見其成。
大乘期。
含光道尊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甚至懷疑鬼蠱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當今的修真界,煉虛即是頂點,合道修士都已經隱沒許久,更遑論大乘?
大乘期修士真的存在嗎?
站在實力巔峰數千年,他以為沒有什麼是他控製不了的事情,現實卻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並且無情地嘲諷他,看吧,你自以為你可以承擔一切、扭轉天機、改變命運,到頭來,你連自己的兩個徒弟都護不住。
沉玉當年走投無路,決絕赴死之時,心裡該有多絕望?
宸元這麼多年來又經曆了什麼樣的煎熬?
他居然……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