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真突然感覺身體一輕, 似乎被拋到了半空中。他以為周竹楨棄了劍, 睜眼卻看見歸真劍好端端握在她手中。
等等,睜眼?
他茫然了一瞬, 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低下頭,看見一隻蒼白的手按在深褐色的泥土上,指尖有些濕潤,鼻端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慢慢抬起頭, 周竹楨躺在不遠處的地麵上,高空是咆哮著的雷雲。
第十四道天劫馬上就要下來了。
……
守靜臉色已經青白,嘴唇發烏,他眼前一陣陣發黑,白色的道袍都成了紅色,渾身都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他仍舊攔在眾人前麵。
“道君, 您歇一會兒吧。”一旁的長淵派長老勸他,“問道門的飛舟早就走遠了,現在再追也抓不到了。”
雲真等人都沒動手,容寬讓他們簽的血契是協助他圍剿問道門,現在守靜攔著他們不讓走, 飛舟不知道跑哪去了,問道門的護山大陣還亮著……這都是客觀因素,跟他們可沒半毛錢關係。
守靜左手按著腹部的傷口,右手握著盈缺劍, 強忍著血契反噬帶來的劇痛……嗯?
他突然感受不到疼痛了。
是因為已經麻木了嗎?
他看向眾人, 發現雲真等人臉上也出現了驚異之色。
那個束縛著他們的契約, 突然同時消失了。
莫非……容寬死了?
守靜暈暈乎乎地想,然後他終於支撐不住,一頭從空中栽了下去。
“道君!”
一旁的長淵派長老脫離血契束縛,連忙撲過來,在他把大地砸出個坑之前把他撈起來,哆哆嗦嗦地從儲物袋裡摸丹藥。
守靜被塞了一嘴亂七八糟的療傷丹藥,他仰著頭,問道門東麵的天色已經一片暗沉。
……
含華道君咬牙,忍著傷處的疼痛,又用了一張加速符紙。
他一直往東,天空已經陰雲密布,更遠處雷鳴之聲不絕於耳。
含華停住了腳步。
這是……煉虛天劫?
不止,含光道尊渡劫時他也在場,煉虛天劫的陣勢分明沒有這麼大。
他心中焦慮,但此處離劫雲已經較近,再往前恐怕就要被天劫鎖定,隻好在外麵焦急地等著。
……
周竹楨仰麵躺在地上,鮮血浸透了身下的土壤,她偏過頭,看著歸真的方向。
他掙紮著試圖站起來,卻操控不好多年沒使用過的靈體,隻能手腳並用地爬到她身邊。
鴉青的長發散了一背,順著肩膀滑落下來,他微微抬起頭,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淺粉色的嘴唇,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秀美得幾乎不像個劍靈。
這個不像劍靈的劍靈渾身赤/裸,艱難地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朝她的方向蠕動。
他不該這麼狼狽的。
周竹楨這樣想,她想過去扶他一把,給他披一件衣服,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歸真費了老大力氣才挪到她身邊,試圖用身軀遮蓋住她。
“天劫……馬上就要下來了,你快走吧。”
“你答應過不會丟掉我的。”歸真雙手撐在她頸側,啞聲道,“怎麼,現在就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