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楨禦劍緩慢地朝著天魔封印的方向飛去。
越靠近封印,地上的痕跡越是淩亂,遍地都是法術和劍氣的痕跡,深坑和溝壑遍布,靈氣極其紊亂。
這是修真界戰場常有的情況。
翻起的泥土都是黑紅色的,像是大片的血液凝固在土地上,放眼望去,滿目荒涼。
地麵滿目狼藉,唯獨沒有屍體,人和天魔的都沒有——周竹楨觀察過,天魔甚至以同類的屍體為食。
這大概也是它們在什麼都沒有的異世界生存下來的原因。
周竹楨停在天魔封印前。
她伸出右手,把掌心貼在封印上。
封印透出一點淺淺的金芒。
這是從古至今數不清的大能用性命鑄就的封印。
是她師父用命換來的。
靈力從掌心散開,沿著神識的軌跡探索了一圈。
周竹楨放下了手,微微蹙眉。
天魔封印重新修補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穩定期,在穩定期內,封印無須二次加固。
根據她的判斷,這一次修補完成後,至少一兩千年,封印都不會再出問題。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封印不會輕易破裂了。
壞事是,在封印穩定期內,各大勢力無須再為加固封印保持表麵上的和平關係了。
這麼多年以來的積怨和仇恨,不是輕易能算清的。
仇恨的力量其實並不足以讓人舍生忘死,真正能夠推動戰爭的,還是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遠的不說,就拿人族道魔雙方作比,那群魔修千年來被道修牢牢壓製,隻能龜縮在瑒洲一地,爭奪本就不多的那點資源……他們怎麼可能甘心?
機會千載難逢,不少勢力已經厲兵秣馬,準備逐鹿天下。
七洲四海像個已經裝上引線的炸/藥桶,隻差那麼一粒火星,就要炸成一片煙火。
周竹楨在封印前佇立良久,突然感覺後脊一涼,似乎有什麼人在注視著她。
劍氣飛旋而出,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周竹楨猛地轉頭。
窺視感如影隨形,緊緊黏在她身上。
周竹楨漸漸意識到什麼。
“前輩這又是何必呢?”她一挑眉,揚起的眉梢都帶上了鋒銳之意,“您身為大乘修士,難道還不敢現身同我這麼個煉虛初期一會?”
沒有人回答她,神識範圍內仍舊什麼都沒有。
“哦,倒是我忘了。”周竹楨扯了扯嘴角,“您是在突破大乘之時被強行奪舍……名為半步大乘,實為合道圓滿——現在失了肉身,恐怕還不到圓滿,對吧?”
仍舊沒有人回答她。
隻是凝在她身上的視線更寒冷了一些。
“一千歲突破合道。”周竹楨慢慢地說,“哪怕在數萬年前,也是絕無僅有之事。這不僅需要極其卓越的天賦,運氣,和機遇,也必不可少。”
“天上並不是完全不可能掉餡餅。”她說,“但這餡餅裡麵究竟是美味還是毒/藥,就得自己判斷了,您說對不對?”
“行了,盯著我有什麼意思。”她很平淡地說,“你自己走了錯路,就該自己付出代價。但你要想走我的路,讓我無路可走——你做夢。”
“我已經是問道門首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周竹楨說,“您要想找我一戰,我隨時奉陪。”
黏在她身上的視線消失了。
檢查完天魔封印,周竹楨返回了天機門附近。
瑉洲至少還有兩隻煉虛等級的大天魔,她這一次過來,就是要儘量找到並清理瑉洲的高等級天魔,以免它們繼續作亂。
“你們有能力的話,儘量清理一下食素的天魔。”周竹楨極目遠眺,遠處的青山已經被啃得禿了頂,這些域外天魔在異世界餓了成千上萬年,一出來就不要命地吃,仿佛個個胃裡都連著黑洞,“再這樣下去,生態環境被破壞了,氣候土壤都要受影響,以後要出大/麻煩的。”
“域外天魔”隻是修真者們給這些入侵生物取的名字。這名字太過籠統,根據周竹楨的觀察,這些東西的普遍特點是皮糙肉厚,自愈能力極強,原本的生存環境應該極其惡劣。“域外天魔”內部也有種族之分,有會飛的,有食素的,有單獨行動的掠食者,也有成群結隊的群居族裔。
它們內部自有一套食物鏈。
有些天魔還有些特異的能力,噴火吐水尚且還好說,麻煩的是還有智力超高,自愈能力超強的頂級掠食者。
這是最難對付的一類天魔。
天機門長老沒聽懂什麼是“生態環境”,但這不妨礙他點頭答應:“道尊說的是,不能讓它們把草木吃光了,否則以後怕是再長不出靈植。”
“唉。”周竹楨點點頭,問,“此處就是溯流消失的地方?”
“是。”那名天機門長老指了指地麵深深淺淺的凹陷,“為了拖住煉虛天魔,讓門派順利轉移到地下,溯流道君強行把大天魔拖進了自己的絕對領域……”
然後絕對領域爆炸了。
大天魔和溯流都被卷進了爆炸產生的空間裂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