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廷玉聽聞生吞血肉, 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並沒有見過什麼化形的妖修, 在他眼裡,妖修就和試煉秘境中的妖獸一個樣。
妖獸之間互相捕殺吞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最多血腥了一點。
他雖然無法理解這件事情的凶殘之處,卻也知道其中厲害。玄幽的名字他也是聽過的, 東溟妖尊之子, 存世最純正的蛟龍血脈——他還聽了些小道消息,據說六百多年前, 玄幽曾經因為貪玩來了瀛洲,不幸被人抓住,是他師尊把人救了出來,卻又因為意外,和玄幽一同跌入秘境, 受了數十年天雷打熬……那位和他八卦的師兄信誓旦旦,說東溟妖尊當年找上門來,和他師祖在問道門後山打了一架, 把後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削平了一半,後來就修了論劍台。直到今天, 論劍台附近的岩石上還能找到兩人當年動手的痕跡……
咳,扯遠了。
簡廷玉收回散亂的思緒。走火入魔的“魔”和魔修的“魔”完全是兩個概念,魔道也在三千大道之中,輕天理, 重人欲, 修煉的是個體的欲望和執念, 直到今天,還有很多魔修管自己叫玄門修士,這也是道魔雙方同宗同源的體現;而走火入魔的“魔”不是魔道的魔,而是魔物的魔。
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都不得不十分謹慎地麵對這個問題。走火入魔的修士會喪失理智,完全被殺戮和欲望操控,具備極強的破壞性,若無高階修士強行壓製,是無法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的,最後要麼力竭而亡,要麼徹底化為毫無理智的魔物……
他看見師父緊蹙著眉,臉色很沉。
“天象出來了麼?”
“回道尊,天象已出。”內門弟子奉上一枚留影石,“探查弟子拍到了一個片段。”
周竹楨接過留影石,靈力注入其中,放大的影像浮在了半空中。
狂風呼嘯,影像有些抖動,陰沉厚重的烏雲中帶著不祥的血色,雲層翻湧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攪動。
周竹楨把影像放大了一些。
黑色的尾巴從雲層裡一閃而過,一隻爪子露了出來。
似乎是一條巨型的黑龍。
“不對。”她說,“他應該還沒有完全入魔——我看過門內的記載,入魔的修士渡劫時,雷劫是正常渡劫的三倍以上,能夠渡過天劫的百不存一,如果成功進階,天象也不會這麼平和。”
“那弟子再命人細致調查?”內門弟子揣摩著她的意思問。
周竹楨看著影像裡雲層中的那一絲血色,歎了口氣。
“不必了。”她說,“即使他真的要入魔,我們也攔不住。密切關注玖洲的動向即可,讓前方探查弟子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
玖洲,東溟海。
一身玄青長袍的青年男子立於空中,他頭上頂著一對分叉的角,一頭長發隨意地披在身後。他鬢角延伸出黑色的妖異花紋,像是有生命一樣,爬滿了他額頭的一半,還在朝著四周延伸。
黑色的瞳孔微微泛紅,他眼底沒有一絲情緒,掃視過麵前的十幾名高階妖修。
“少主,少主您可算回來了!”領頭的妖修冷汗都要下來了,作揖作得幾乎要把自己折成兩段,老淚縱橫,“自從您離開了東溟,我們就一直被那白吼虐待……老奴從未有過背叛之心!自從您離開之後,老奴暗中派人尋找,就是怕您出了什麼意外……那白吼現在就在海城之內,老奴為您引路,咱們這就去除了那白吼?少主……”
玄幽緩緩勾起嘴角。
眾妖修還未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刀光閃過,玄幽手起刀落,頃刻之間就斬殺了所有的高階妖修。
他伸出手,十數顆五顏六色的妖丹從屍體中浮出來,被他吸入掌心。
玄幽把玩著妖丹,像嗑糖豆一樣,一顆一顆把這些妖丹都吞了下去。
遠處一道雪白的遁光劃過天際,倏忽之間就到了他麵前。
白吼妖尊外貌同樣是二十上下的青年模樣,長相並不凶狠,容貌俊俏清秀,全身的毛發都是銀白色的,頭頂的獸耳和身後的尾巴昭示了他的原形——大約是白虎一族。
玄幽一刀就斬了過去,白吼在空中一翻,避開刀光,立刻化出了原形。
巨大的白虎朝著玄幽撲了過去,玄幽冷哼一聲,黑色的眼眸瞬間化為純金豎瞳,額角的妖異花紋瞬間爬滿了半張臉,他收起長刀,化出蛟龍原形,張口吐出四條水龍,朝著白虎纏了過去!
一蛟一虎在空中纏鬥了一會兒,不過數個回合,白虎已經落了下風。其實他進階六階較早,積累比較深厚,論實力應該要比剛剛成為六階大妖的玄幽更勝一籌,但魔化狀態的玄幽戰鬥力比往日幾乎翻了數倍。四條水龍猛地絞緊,將白虎牢牢縛住,龍首一轉,狠狠咬向了白虎!
白虎發出一聲慘叫,重新變為人形試圖逃脫,玄幽也變回人形,五指一握,水龍直接化為鎖鏈,鎖住白吼,把他拖到了跟前。
白吼自知不敵,他內心並不是不怕,但仍舊保持著大妖的風度,即使被他捆到了麵前,也沒有求饒,隻是垂首不語。
“你不怕我嗎?”玄幽問。
“弱肉強食本是自然法則。”白吼鎮定地開口,“當初晚輩搶奪東溟,是因為實力比您略勝一籌;今日您已經是六階妖尊,晚輩不敵戰敗,自然任您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知道玄幽不會放過他。
也是,堂堂大妖血脈,一夜之間被趕出家門,被迫四處流亡,這樣的潦倒落魄全是拜他所賜,他若是玄幽,也定然是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