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真沉默著看純靜處理完了傷口, 才取出了飛舟,送周竹楨回去。
歸真畢竟是從遙遠的玖洲返回,雖然搭乘了洲際傳送陣,他也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 但還是到得慢了一點。朔漠的部下大多是亡命之徒, 凶殘指數很高,還是有一部分問道門修士受了傷,所幸無人隕落, 醫峰的後援天團很快就趕到了現場治療傷員,後續的事宜純寧會帶著簡廷玉一起處理。
歸真站在飛舟尾部, 把周竹楨護在身前。
她受的的確隻是小傷。
純靜簡單處理過後, 給她服用了丹藥,傷口已經愈合, 隻留下一道道紅色的疤痕, 那是新長出的皮肉的顏色。
這些疤痕要過一段時間才會淡化消失。
她已經換了件新的外袍,外表上看不出異樣了。
歸真又想到初醒時看見她渾身是血的模樣。
那一次她傷得比這次還要重,若不是為了換他回來,她原本不該受那樣重的傷, 更不會因此眉間竅受損, 雙目失明,實力大降, 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危機。
他內心愧疚,正在自責之時,周竹楨突然往後伸手, 握住了他手腕。
“怎麼回來得這麼快?”她側過頭,眼前依舊蒙著綢帶,“還好你及時到了,不然那群小兔崽子不知道今天要折進去幾個。”
“我有所感應,就一個人先回來了……”歸真猶豫了許久,才小心地問,“楨楨,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逆天召靈?”
這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周竹楨笑了笑,正要開口,歸真卻突然用指尖抵住了她的唇。
“……你還是彆回答了。”他有些黯然道,“我知道,你覺得當年斷劍對不起我,你答應過我不把我丟下……為了了結因果,完成承諾,必然會這樣做的。”
宸元道尊半生光風霽月,一諾千金,答應彆人的事,粉身碎骨都會做到。
“不全是。”周竹楨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往下壓了一壓,扣在手心裡,“還因為……”
“我很想念你。”
……
直到飛舟停在含光峰上,歸真都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
他腳底下像是踩了棉花,飄著把小主人送回內殿,安頓好她休息,一個人靠在門外,許久沒能平複下心情。
楨楨說想念他了!
不是有一點點想,是很想很想!
他眉梢壓低,眼底一片柔軟,唇角抑製不住地上揚,心裡那一點甜意慢慢擴大,甜得整顆心都被浸得酸軟起來。
……
問道門掌門親自出馬,不到半天時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調查清楚了。
歸真帶人乘勝追擊,端了朔漠的老巢,把剩下的反叛組織成員全部殺的殺抓的抓,周竹楨休息了半天,蘇醒的時候調查結果和人員名單已經擺在案頭上了。
“……此次還俘虜了三十名金丹修士。”純寧問她,“師姐,這些人要怎麼處置?都殺掉嗎?”
“依法處置。”周竹楨沉靜道,“案首已經伏誅,其他人該殺的殺,該判的判——成不了氣候的。”
“是。”純寧點點頭,又道,“師姐,還有一事……那枚紙鶴,是隴月給出去的。”
她簡潔地講述了一下事情經過。
周竹楨微歎了口氣。
“罪不至死,但既然如此,問道門就留不得她了。”她說。
“除籍吧。”
……
隴月坐在冰牢裡,低垂著頭。
守衛並沒有因為她是本門修士而給予照顧,無論哪個門派,都無法容忍出賣本門首座的叛徒。
腳步聲在冰牢外停下,清平抬手,示意守衛打開封印,他手中還托著個玉盒。
隴月認得他是宸元道尊身邊的近侍。
道尊派了她身邊的人來……是要賜死她麼?因為她還是問道門修士,所以讓她自裁,給她留一點臉麵?
清平半蹲下來,打開了盒子。
玉盒裡是一塊乳白色的似玉非玉的晶石。
“這是虛無玉。”他說,“道尊將它賜給你了。虛無玉有幻化之能,可以助你遮掩體質。合道以下修士,無法看出異常。”
七洲四海,目前唯一的合道修士就是周竹楨,算上歸真也就兩個人。
他把玉盒放在她手邊,站了起來。
“交還門派服裝及身份玉牌,回去收拾東西,限令三日內離開問道門。”他冷淡道,“天極峰已劃冊除籍,即日起,你不再是問道門弟子。”
隴月沉默不語,對著含光峰的方向跪下去,重重一叩首,額頭一片鮮血淋漓。
……
含光峰上又恢複了平靜。
純靜日落前過來看了一回,給周竹楨帶了一罐藥膏,又把歸真塞出門外,幫周竹楨抹了藥,換上乾淨的中衣,才回了醫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