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試圖挽住沈母的手,“親家,你彆生氣……”
“誰是你親家?”沈母一把甩開裴母,“你兒子和我閨女已經離婚了,我們沈家再不行,也不會讓閨女自甘下賤去扒著有婦之夫。”
“更何況人家都說了,從來沒有對以梅產生感情,”沈母冷笑,“裴錚是從地裡長出來的?當初是我們逼著他毀我女兒清白嗎?說會負責,結果呢?才三年就非要離婚,這就是你裴寂安的負責?這就是你裴家的負責?”
沈母也是不過了,徹底撕破臉皮,一點不打算給裴寂安留麵子。
陸濃驚詫,下意識抬頭看向裴寂安,裴寂安則下意識握緊陸濃的手。
“裴寂安!”沈一鳴有意無意把大家的注意力從沈母提到的話題上轉移到自己身上,他咬著牙根恨恨瞪著裴寂安,“你還有沒有心?我妹妹愛你至此,你連句愛過她、被她感動過的假話都不願意說,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裴母也適時候開口,“寂安,你說這話太傷人心,趕緊給你沈伯母和以梅道個歉。”
人人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裴寂安,仿佛裴寂安不愛沈以梅,辜負沈以梅的深情是罪大惡極之事。
他們想看到裴寂安悔過痛苦。
陸濃輕輕回握裴寂安的手,其實她有時候不是很懂這個時代人的三觀,為什麼有人對你付出深情你就一定要回報?
“沈以梅和裴寂安已經離婚了,沈以梅對裴寂安再如何深情,關裴寂安什麼事?如果現在出現很多人都愛裴寂安愛的發狂,難道裴寂安要把些人都娶了嗎?”
陸濃一一回視在場人的目光,最後一錘定音,“這叫道德綁架。”
在場人聽了若有所思,宋業居詫異看了一眼陸濃,再一次對大舅子新娶的小妻子刮目相看。
陸濃主要想聽裴寂安解釋關於沈母說的裴寂安毀沈以梅清白這件事,按照現在她對裴家、沈家這群人的觀感,她不得不懷疑其中有什麼內情。
裴寂安異常平靜,對沈母那句質問生起興致,他靜靜對沈母說:“沈以梅的清白我負責過。”
裴寂安的目光像穿透迷霧的燈,直直刺入沈一鳴的眼中,“至於裴錚是怎麼來的,你們兄妹倆不是很清楚嗎?”
沈一鳴瞳孔皺縮,而沈以梅明顯緊張起來。
“我也想知道你請我喝酒把我灌醉,沈以梅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房間,第二天早上我成了毀掉沈以梅清白的人。”
“有人給我下了藥。”
裴寂安輕嘲諷,當年他勢弱,父母兄妹對他的態度不如沈以梅這個外人,裴寂安不相信他們不懷疑沈以梅為什麼會出現在沈一鳴的房間裡,可是沒人在意他的解釋。
說到底所有人都覺得吃虧的是沈以梅。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提起不是給沈以梅和沈一鳴留麵子,隻是他惡心,惡心自己也惡心沈一鳴這個所謂的好兄弟,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捅了他一刀。
之後不提,是為了裴錚,他不想讓裴錚知道自己的出生充滿設計與不堪。
很多年不結婚純粹是惡心而已,沒彆的原因。
屋裡一時間寂靜無聲,裴家人震驚到說不出話來,而沈家人除了沈母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不意外。
裴明霞覺得頭暈目眩,沈以梅那個時候一直告訴她,她和哥哥兩情相悅,所以事情發生後她對父母也是這麼說的。
她信了這麼多年,現在告訴她,一切都是騙人的,這一切從最開始就是個騙局。
是了,哥哥說過的,說過他不喜歡沈以梅,可她覺得是哥哥不想對沈以梅負責。
沈一鳴臉色難看,已經是很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真相,揭不揭開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它畢竟是沈一鳴心上的一道疤,午夜夢回時,他往往在想,如果當初沒有鬼迷心竅做這件事,他和裴寂安還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妹妹也不會瘋魔到現在這個地步。
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年輕氣盛,不知道有些錯事做了就要付出代價,他這輩子都要為妹妹的不幸付出代價——照顧她一輩子。
沈以梅終於停止了抽泣,內心絕望又恐懼,原來他從沒忘過,原來他從頭到尾都厭惡著自己。
恍惚間,沈以梅的眼前浮現出很多年來的畫麵,第一次見裴寂安時,他站在一樹白梅花下,少年俊美清冷,拒人於千裡之外,沈以梅第一眼沉淪其中。
後來她知道這個人是和哥哥一起讀軍校的戰友,哥哥每次回家都會提起他,說他很強,說他如何招女生喜歡,說他從不多看哪個女生一眼。
裴寂安這個人,想愛上他容易,沈以梅也不例外,她總是找機會和他相處,央求哥哥邀請朋友回家聚會,隻為了多看裴寂安一眼。
讓沈以梅開心的是,原來裴寂安是裴叔叔裴嬸嬸的孩子,之所以他們沒見過,是因為他一直被寄養在老鄉家,直到去年他自己考上了軍校才回來。
也就是說,如果裴寂安從小跟在裴叔叔裴嬸嬸身邊長大,那她和裴寂安就是青梅竹馬,沈以梅為這樣的緣分沾沾喜喜。
就這麼過了幾年,沈家人和裴家人都看出沈以梅喜歡裴寂安,兩家默許他們以後會結婚,沈以梅從媽媽那裡得到準確回複後,抑製不住自己的愛情,衝動之下向裴寂安告白了,裴寂安拒絕了她,並且告訴她他不會接受家裡的安排和她結婚。
沈以梅的愛情似乎從這一刻就注定結束,而一切又從這個時候剛剛開始。
她像著了魔一樣非裴寂安不可,最終做了一件得到裴寂安也永遠失去裴寂安的事。
和哥哥一起設計裴寂安,就像裴寂安說的那樣,利用他對哥哥的信任,灌醉他,哥哥了解裴寂安的為人,事情如果不做絕,裴寂安是絕對不會就範的。
兩個月後,沈以梅懷孕了,她如願以償嫁給了裴寂安。
可是婚後的日子並不好過,不論是生下裴錚前還是生下裴錚後,裴寂安再也沒有碰過她。
沈以梅也受不了的是裴寂安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種看進她的靈魂裡,平靜審視她的齷齪,將她整個人都看透的眼神。
沒人喜歡被看透,沒人喜歡被審視,一切到糟透了。
她有時候覺得,裴寂安明明知道她愛她,但是卻對她的愛不屑一顧,她想要大喊,想要質問,可她不敢不能,因為做錯事的人是她,她隻能把一切憋在心裡。
剛生下裴錚,裴寂安就請調離京,他寧願去戰場上廝殺,也不願留在她身邊,這就是沈以梅苦苦設計得來的婚姻。
沈以梅後悔了,她本來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結婚以後卻要帶孩子奶孩子,雖然請了保姆,可她還是不快樂。
直到一個男人的出現打破了她沉悶的婚姻生活。
沈以梅不敢再想下去,她垂下頭輕輕說:“媽,我們走吧。”
“為什麼要走?今天乾脆就把話說清楚吧。”大嫂馮小圓鄙夷地看著沈家人,這一家子到底哪來的臉,自己閨女和兒子做了壞事,到最後就因為裴寂安是個男人,倒打一耙,把一切錯都推到裴寂安的頭上,要他負責,還要他無論如何都心甘情願愛上沈以梅。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和事?
他們沈家閨女一身清清白白,竟然還做著重新和裴寂安複婚的美夢。
馮小圓差點吐出來。
既然已經撕破臉了,裴寂安索性把所有事都攤開,省的日後再糾纏,他麵無表情地說:“至於為什麼離婚,我想沈伯母可以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麵問問沈以梅,她有什麼理由非離婚不可。”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母沉著臉問,隨後看向沈以梅。
沈以梅瑟縮身子,想逃避,被沈母一把扯住胳膊,“究竟怎麼回事?裴寂安的意思是當初先提出離婚的人是你!?”
“媽,你彆問了,以梅受不了刺激。”沈一鳴不忍心母親逼問妹妹。
“你是不是知道?你知道不告訴媽,讓媽在他裴寂安麵前像個潑婦一樣,沈一鳴,不然你告訴我裴寂安說得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忠信禮義廉恥,你還認識這幾個字嗎?”
沈母震怒,從兄妹兩個聯合設計裴寂安,再到沈以梅離婚另有內情,她覺得自己被顛覆了,她自傲了一輩子的教養,親手養大的兩個孩子,反手給了她兩巴掌,用事實告訴她不過如此。
沈一鳴頹喪。
“我來說吧,”王紅棉擋在丈夫麵前,“裴寂安說得都是真的,我的丈夫沈一鳴很多年前做下錯事。小姑子和裴寂安離婚,是因為她有婚外情,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不得不離婚!”
一語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