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2 / 2)

趙馨邊笑邊點了根煙抽起來,最後笑得發抖,記錄員不解,“抽煙就抽煙,你笑什麼?”

“你不懂,”趙馨抽了口煙,“但裴首長一定懂吧。”

趙馨看向裴寂安,“你是第一個我下鉤子的時候毫不動容的男人。”

“男人是什麼東西?我朝他們裝裝可憐,他們就暈頭轉向,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救世主,以為自己有資格可憐我,最後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像這盒香煙。”

趙馨把玩著香煙盒,不屑地說完後,“啪嗒”一聲,隨手把香煙盒扔在桌子上。

“你!”記錄員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氣得漲紅臉。

趙馨卻不再搭理記錄員,而是挑眉對裴寂安說:“知道我為什麼要找陸濃嗎?”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裴寂安這時候說了他進門後的第一句話,“交代你的問題。”

“果然你很在乎她,把你的軟肋讓敵人知道,是你太自大,還是太自信呢?”

裴寂安不置可否,趙馨明白了,是絕不容有閃失。

趙馨似乎隻是隨意感歎一句,不再和裴寂安兜圈子,抽了一口煙,眼神陷入迷離,“你問我為什麼,因為她和我從前很像啊。”

“你們應該查到了,我不叫趙馨,我叫王心儀,是果黨王勤的女兒……”

王心儀是果黨官員的私生女,解放戰爭後,果黨退敗灣灣,王心儀作為不受寵的私生女,被大房太太故意撇下,留在了大陸。

這可苦了王心儀,王心儀那時候才十六歲,正是花兒一般天真美麗的小姑娘,她爹是果黨高官,陸家在當地則是有名的地主老財人家,她家名聲不好,當地恨陸濃的人很多,而黨當時的宗旨又是打土豪,對待地主如同秋風掃落葉。

在這種情況下,王心儀隻能跑,她帶著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投奔丫鬟的老家,就快到達老家時丫鬟身亡,王心儀一不做二不休代替了丫鬟,從此王心儀成了丫鬟趙馨。

王心儀是個聰明人,她看得清楚形式,改朝換代對老百姓沒有什麼影響,可是對她這種前朝臣子的後代來說,好壞不定。

她沒有輕易跳出來,在趙馨老家安安分分當農家女,可是一個孤女不是那麼容易活得起的,回家沒幾天,趙馨的哥哥嫂嫂逼迫王心儀嫁給一個沒幾年活頭的病癆鬼。

王心儀從前是個手不沾水的千金小姐,淪落成農家女已經是她最不堪的一麵了,又怎麼會願意嫁給一個鄉下漢子?

她不想嫁,但知道貪財的哥哥嫂嫂絕不會放過她,於是一邊和哥哥嫂嫂虛與委蛇,一邊計劃逃跑。

逃跑失敗了,王心儀走到半路遇到一個老實漢子,她向老實漢子求助,沒想到那個漢子卻是來抓她的人,就這樣,她被抓回了夫家和病癆丈夫圓房。

走進那間改變命運的房門時,王心儀深深看了眼抓住她的老實漢子,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鐘大仁,一個普通到從前的她不屑看一眼的人。

從這天起,王心儀徹底成了趙馨,她也隻把自己當成趙馨,逃婚丟了婆家的臉,婆婆一家三天兩頭虐待打罵她,看她看得很緊。

或許是因為鐘大仁抓住了她,婆家倒是很信任鐘大仁,如果她跟著鐘大仁上山,婆家就不會再另派人跟著她。

趙馨一點點試探,終於發現一件有意思是的事,鐘大仁想要她,鐘大仁竟然說見她第一麵就喜歡上了她。

趙馨差點笑死,於是她勾引了鐘大仁,讓他成了自己的狗,她命令他下藥毒死了病癆鬼丈夫,成功從婆家脫身。

於趙馨而言,鐘大仁沒用了,她決定離開這個鬼地方去京市,投奔從前父親的好友。

可誰知道,才出狼窩,又進虎口,這位好友竟是果黨安插在大陸的秘密間諜。

趙馨恨現在的政府,可她更恨果黨恨父親,嚴格來說,她恨透了整個世界。

趙馨假意逢迎,一邊借著世叔的關係在京市站穩腳跟,不斷換好一點的工作,一邊以活動經費為由,搜刮果黨那頭的錢財。

世叔是個老狐狸,把她安排進了徐家,命令她接近徐家的女婿——宋智良,宋智良已經是他們能接近的最高職位的對象了,世叔絕不允許任何失敗。

趙馨在徐家一乾就是五年,她運氣好,徐家閨女生病死了,趙馨不用背負勾搭彆人丈夫的惡名,五年後徐家要找人照顧小外孫,趙馨成功殺出重圍,如願以償嫁給了宋智良。

嫁給宋智良後她就更有理由朝世叔要錢了,錢到手了隨便打發一下世叔那邊,他敢怒不敢言,畢竟他們在她身上砸了血本。

“所以你們不用擔心,這些年我給他們的情報寥寥可數,還都是些和機密不沾邊的。”趙馨撚滅煙頭,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上聞。

“寫出你這位世叔的名字、地址和接頭暗號。”裴寂安示意記錄員把筆給趙馨。

“說了這麼多,你隻對我世叔感興趣,真沒勁。”趙馨“刺啦”劃了一根火柴,寫下一串姓名,把她見過的每個人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可以說是非常配合了。

“再說說大院那些女人吧,她們又蠢又可憐,怎麼會想當彆人的後媽呢?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決定出手幫幫她們,”說到這裡趙馨“啊”了一聲,“我忘了陸濃也是後媽,我本來也想幫她們來著,誰知道這小家夥太精明了,見到我就躲起來,你們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裴寂安冷下臉,“既然你那麼想說,不如說說鐘大仁,他到現在都沒有供出你,還有你丈夫,他想見你,你為什麼不見他,這些夠你說的了。”

趙馨臉色一變,看著裴寂安冷笑,雙方都是聰明人,都能看出對方的軟肋。

裴寂安的軟肋是陸濃,因為太珍惜,所以不想讓她在趙馨事件中留下太多記錄。

趙馨的軟肋是鐘大仁和丈夫,她不想見他們和裴寂安的理由恰恰相反,不是什麼珍惜,而是單純認為他們不配見到她。

在一切都攤牌後,趙馨不再是趙馨,她是那個從前的大小姐,她是王心儀,不想看鐘大仁和丈夫哪怕一眼,她要見陸濃,是因為識破她、抵禦住了她攻勢的陸濃才有資格和她平等地位說話。

另外一個原因,就像一開始說得那樣,她覺得陸濃和從前的自己很像。

針對陸濃同樣也是這個原因,像自己的陸濃幸福地活著,有人珍惜,而她卻一生身不由已,趙馨看得難受。

這一晚,裴寂安給陸濃揉完腿,又開始按揉她腰上的穴道,就在陸濃一點一點打瞌睡的時候,裴寂安突然說:“趙馨交代了。”

“什麼?”陸濃馬上清醒過來,她太想知道趙馨的事了,於是瞪眼眼珠,等裴寂安講。

裴寂安有點後悔剛才多提了一句,明知道她好奇心重,但剛剛看她像小貓打瞌睡一樣,實在沒忍住想逗逗她,結果倒好,直接把人逗醒了。

裴寂安摸摸鼻子,隻好簡單講了下趙馨的事情。

“趙馨本名王心儀,趙馨是她頂替彆人的名字……”

裴寂安輕輕摸了摸陸濃的頭發,燈光昏暗,一個靜靜聽,一個慢慢講,時光漫長。

陸濃聽完後唏噓不已,她歪了歪頭想到一個毛骨悚然的問題,鐘大仁當初把趙馨抓回去,事後又告訴趙馨見她第一麵就喜歡上了她,為什麼喜歡她又不放她走?

陸濃把這個發現告訴裴寂安,問他,“你猜為什麼?”

裴寂安沉默,兩人都是聰明人,同時想到一個可能——隻有她留下來,他才能得到她。

或許這才是趙馨始終最恨最看不起鐘大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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