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華茂顯然很高興,甚至特意又看了一遍回放,“我之前還擔心你把心思都放到開公司上會耽誤了演技,看來是我多慮了。”
霍之昀穿上了助理小石遞來的外套,踩著拖鞋走了過來,“周導您這麼一說,我這懸著的心算是落下來了。”
“畢竟啊,某些人還覺得我年紀太大了,演不了這高中生呢。”
站在一旁的蘇越梨哪還聽不出來他這是在影射自己呢,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壞家夥,她斜了他一眼,借著回休息室狠狠踩了他一腳。
“行了,今天的拍攝任務完成了,明天我們還要去北城區的大學借景,大家都回去早點休息吧。”
霍之昀對導演點了個頭,轉身邁著長|腿追上了蘇越梨,“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
蘇越梨腳步不停,“什麼禮物啊?”
“你吃不吃烤紅薯?”
烤紅薯?
蘇越梨腳步一頓,“昨天小冰跟小軍開車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賣烤紅薯的攤子,你找到了?”
大概是天氣寒冷會讓人自動產生囤積脂肪的欲望,反應到蘇越梨身上,就是她來S市後突然抓心撓肺的想吃烤紅薯。
前世他們孤兒院附近的小巷子口就有了架著大鐵桶賣烤紅薯的大|爺,每到冬天,烤紅薯的甜香能饞得人口水直流。
當然,孤兒院是沒有閒錢給孩子們買烤紅薯當零嘴的,於是蘇越梨從小都隻能含|著手指頭饑腸轆轆的聞著風吹來的烤紅薯香。
她掙到錢以後,終於吃到了夢寐以求的烤紅薯,那味道,果然也沒有辜負她多年的魂牽夢縈,剝開烤到焦黑的外皮,就著熱氣一咬,滿口香甜軟糯。
可惜隨著城市管理的嚴格,街頭擺攤賣烤紅薯的小販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旋轉在烤箱裡的芝士焗番薯,雖然依舊香甜,卻再也不是記憶裡的味道了。
“你不會買的那種芝士焗番薯吧,那我可不吃啊,熱量高不說還特彆重的芝士味。”
霍之昀搖了搖頭,拉著她進了自己的休息室,“不是那種,是我網購的蜂蜜罐紅薯。”
蜂蜜罐,聽這名字就很甜的樣子。
蘇越梨咽了咽下意識分泌的口水,發現霍之昀的休息室沙發邊摞了好幾個紙箱。
她翻開了紙箱,看著和超市裡的紅薯一般無二的蜂蜜罐紅薯麵露懷疑,“這不就是普通的紅薯嗎?你不會被騙了吧。”
“誒,你還買了燃氣爐啊?”
蘇越梨有些好笑,這大少爺也太沒生活常識了吧,“烤紅薯是要用炭烤的,再不濟也是用烤箱,你用燃氣爐怎麼烤?那是煮了好不好。”
霍之昀拆了一個快遞盒,“不是,我買了烤紅薯鍋。”
他手腳麻利的將一個黑漆漆的生鐵鍋放到了燃氣爐上,又依次給五六個紅薯包上了錫箔紙。
放紅薯,開火,蓋鍋蓋一氣嗬成,倒把蘇越梨看愣了。
她拿起說明書,遠程指導道:“你要先開大火,幾分鐘以後再關小火燜。”
“現在真是無奇不有,居然還有烤紅薯鍋。誒,這個說明書說還可以烤雞翅和烤玉米呢。”
蘇越梨托腮坐到了霍之昀身邊,和他一起並肩等著烤紅薯。
“我問你一個問題啊,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蔣牧的話,你會因為自卑放棄告白嗎?”
這個問題剛問出口,蘇越梨就聽到霍之昀低笑了一聲。
她頓時覺得自己完全屬於白問,也是,像霍之昀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自卑的情緒呢?
“如果是我喜歡的人,我不會像蔣牧那樣一直拖拖拉拉想著拿到金牌才告白。”
霍之昀側頭凝望著她,“我會從確定心意的那一秒就開始想儘辦法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並且絕不放手。”
他抬手撣了撣蘇越梨的耳邊的碎發,輕問道:“如果是你呢?”
“什麼?”
“如果你是女主角黃夢安,已經提前預知了結局,知道你可能萬劫不複,你還會和蔣牧在一起嗎?”
蘇越梨心跳亂了一拍,她有些恍然,不知道霍之昀問的究竟是黃夢安還說她。
在電影裡,黃夢安和蔣牧的相愛往事都是用回憶倒敘的方式插|入的。
被蔣牧和蔣樂樂從廢棄車站撿回家的黃夢安失去了記憶,然而她卻很快融入了這個家。
丈夫深情,兒子可愛,她通過他們的敘述,一點點的和蔣牧記憶裡的妻子合二為一。
在一次圍爐夜話時,蔣牧向黃夢安談起了他們的相遇。
聽說這個英俊的男人曾經曆過那麼大的挫折,黃夢安心生同情,更忍不住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堅持複建,重新站了起來。我報了複讀班,重新準備考大學,雖然沒有考上 A大,卻還是考去了A市。”
蔣牧沉浸在了回憶裡,唇邊勾起了一抹微笑,“那個時候,你已經上大二了,說起來,還算是我的學|姐呢。我……我趁著周末跑去了A大,希望能碰到你。”
“我想著啊,你那麼愛學習,肯定在圖書館。A大的圖書館管的嚴,我又沒有校園卡,隻能站在閘口那東張西望,保安正準備趕我呢,我就遇上了你。”
蔣牧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你那天穿了一條白裙子,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喊我的聲音,蔣牧,你喊我蔣牧。”
他捉住了黃夢安的手,激動而深情的說道:“安安,你第一眼就認出了我,你還記得我!”
再後來,他們就像是這個城市裡無數普通的愛|侶一般,戀愛,畢業,結婚,生子。
蔣牧以為他們會就這樣攜手慢慢變老,卻沒想到樂樂三歲那年,黃夢安就查出了癌症。
癌細胞擴散的很快,相比蔣牧的痛苦煎熬,黃夢安卻表現的很平靜。
臨死前,她的滿頭秀發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化療早已剃去,曾經飽滿細嫩的臉頰也變得枯瘦。她是一朵枯萎的花,即使昔日再嬌豔,也不可避免的要走向凋謝。
蔣牧不斷的吻著她乾澀蒼白的唇,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妻子的臉上,唇邊,她溫柔的注視著他,告訴他,她從沒有後悔和他一起,如果能夠重來一次,她還是要做他的妻子。
一開始,蔣牧以為這句話是妻子在訴說她對他的愛。
然而時移事易,當三個月的雪季結束後,再次回到他和兒子身邊的妻子再次消失了,與此同時,一封妻子多年前寫下的定時郵件,終於解開了一切的謎底。
原來,大學時那次重逢前,黃夢安遭遇了一場車禍,她昏迷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了,她意外的穿越到了7年後,她見到了她未來的丈夫和孩子,也了解到了她注定的命運。
大三那年,因為工作外派美國的黃父希望給女兒辦理轉學並且全家移民。
如果換一個環境,或許黃夢安就不會患上癌症,但她還是選擇了留下,她走向了那條或許注定是死局的命運,而最後,她也真的在最美好的年紀離開了這個世界。
“為了以防萬一,我從小就給樂樂講那個童話故事,我沒有告訴你們,其實那本童話書,是我匿名寫的……那三個月,讓我深深的愛上了你。如果我離開,我們不會再相遇,樂樂也不會再出生,即使依然有可能死去,但我仍不想放棄那一絲幸福圓滿的可能性。雖然事實證明,我還是失敗了,但至少,我們度過了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六年。”
明知自己可能死去,但黃夢安還是在重逢那一刻喚出了蔣牧的名字。
直到那一刻,蔣牧才知道妻子臨死前說的不後悔是什麼意思,她愛他,所以不後悔。
她和黃夢安的命運,何其相似呢?
穿進了一部電視劇,因為知道女配蘇越梨的既定結局,知道霍之昀和江顏相愛的一點一滴,所以她明明已經愛上了霍之昀,卻依然心存保留,甚至有時候會不自覺的抗拒他。
她很害怕,如果哪天劇情不可抗拒的突然回到了正軌,她付出的一切會變成笑話。
原來,即使有了變美係統,她卻依然還是那個因為胎記而無限自卑,瑟縮在角落裡不敢愛的小可憐。
她甚至,還不如黃夢安勇敢。
“烤紅薯熟了!”
蘇越梨眨了眨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走神了。
看著強忍著燙意替自己剝紅薯的霍之昀,蘇越梨突然笑了,她低頭從身後抱住了霍之昀的腰,“我也會的。”
“什麼?”
蘇越梨又重複了一遍,“如果我是黃夢安,我也會和蔣牧在一起的……”
她在心裡默念著說完了下句,“就像我明知道你是一部電視劇的男主角,而我隻是女配角,我還是要和你在一起一樣。”
她緊了緊手臂,突然小聲說道:“霍之昀,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被她抱在懷裡的霍之昀身體一僵,呼吸都亂了。
“你耳朵怎麼紅了?”
蘇越梨仿佛發現新大陸一般指著霍之昀的耳朵問道,燈光下,男人耳廓泛起了一層緋紅,蘇越梨踮起腳尖扯他衣領,才發現他脖子都紅了。
霍之昀轉身單手攥|住了她亂動的小手:“嘗嘗,看看甜不甜?”
美食當前,雖然還想調戲霍之昀,但蘇越梨還是忍不住張嘴咬了一口。
“甜,好好吃啊!怪不得叫蜂蜜罐呢,比蜜還甜!”
霍之昀抱緊了她,低頭在她耳邊說道:“聽到你說喜歡我,我的心裡也比蜜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