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可能……”她哥哥對人家阿嘉可是很好的,巴巴地主動要送銀子呢。
顧嘉看著齊胭這一臉懵的樣子,便道:“還不都是你,把什麼四千八百兩銀子的事兒告訴了你哥哥,你哥哥把我好一番教訓!”
顧嘉想起這事兒就頭疼。
齊胭:“啊?他竟然敢教訓你?”
齊胭確實意外的,本來以為齊二是隻敢教訓自己,可不敢招惹阿嘉。
顧嘉:“是,對我說道了好一番,聽得我頭都疼了,最後還訛詐了我那麼多銀子。”
齊胭看顧嘉那抱怨的小樣子,忍不住捂嘴笑:“真沒想到,我哥哥竟然對你這麼厲害。”
她一直以為她二哥哥在顧嘉麵前應該是謹小慎微的。
顧嘉瞥了一眼齊胭:“你說你,竟把我的事兒就這麼抖給你哥哥知道了。”
齊胭看顧嘉哀怨的樣子,愧疚又無奈:“阿嘉,阿嘉,我也是被逼無奈,我哥哥拿了我的把柄,我有什麼辦法,他問我,我也就隻好答了的!”
心裡卻是想著,我何止是賣了你這一次,就連如今我請你過來,都是我哥哥的主張,這萬萬不能讓你知道,要不然還不和我惱了。
顧嘉跺腳:“我的銀子啊!”
齊胭:“隻是欠條而已啊,你賴著不還那不就行了?難道我哥還敢逼著你要?我看他就是故意挖個坑讓你跳!”
說白了,尋個理由和顧嘉有個牽扯而已吧?
顧嘉:“那可不行,欠條上還有我的字據和手印呢。”
齊胭:……
沒想到哥哥手段如此了得,佩服,平日真是看不出來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會咬人的狗不叫?
顧嘉如此一通抱怨,齊胭少不得圍著顧嘉各種賠不是逗她開心,簡直成了一隻拚命衝著顧嘉搖尾巴的小狗了。
顧嘉被齊胭勸慰一番,再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也就不氣了,想想,反正賴著就賴著,堅決不給的!
不過還是道:“哼,可不能有下次,你再敢把我的事兒都告訴你。”
齊胭此時正恨不得掏心挖肺,聽得這話,忙道:“阿嘉,你被訛了銀子,我也是沒法的,不過為了讓你好受點,我把我最心愛最之前的寶貝送給你吧!”
顧嘉原本也沒什麼指望的,如今聽得齊胭說這話,倒是有些心動。
最心愛最值錢的寶貝呢。
要知道齊胭可是孟國公府唯一的女兒,她的吃穿用度自然是很不一樣,顧嘉自己都能感覺到,博野侯府的女兒相比之下還是比孟國公府的齊胭差了一些的。
這樣的齊胭,會有什麼稀罕的寶貝呢?
顧嘉眼前一亮,斜眼瞅著齊胭:“你真舍得?”
齊胭忍痛割愛:“送給一般人我自然舍不得,可是送給阿嘉你,我這次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顧嘉笑了,杏眸中滿是期待,泛出光來:“什麼好東西啊?”
齊胭一臉悲壯:“我要送你一整套的畫本!”
顧嘉的笑僵住了。
片刻後,她淡淡地道:“這麼好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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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是算準了時候,恰恰好在那個時候去容氏院中的,果然見齊胭和顧嘉兩個人走出來。
天暖和了,姑娘家穿著都比之前輕便,如今燕京城裡恰好流行那種輕而薄軟的帛紗,顧嘉穿著的就是了。不過她和彆人穿起來卻不同,她身形纖細窈窕,那淺綠的煙籠紗裁剪得體,包裹著她那曼妙動人身段,走起路來腰肢搖曳,散開的淺綠細紗裙猶如水波一般,煞是好看。
她好像還穿了一雙墨綠色緞鞋,上麵鑲嵌了兩顆乳白大珍珠,在那水波紋的淺綠之中若隱若現。
所有這一切,都是齊二淡淡地看了一眼後觀察到的。
他其實想多看看的,隻是大庭廣眾之下,又是母親院子外頭,怕惹人猜疑說閒話,是以規規矩矩地上前打了招呼,又說了幾句不冷不熱的客套話,便再也沒多看顧嘉一眼,徑自進屋見母親去了。
容氏看兒子進來,是早就預料到的,便笑了笑,示意兒子坐下來。
她是個好命的,底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雖說有個小妾生的庶出兒子,可是也頗為敬重她,底下幾個孩子又都成器,再這燕京城裡,可以說是人人羨慕的好命主兒。
這次齊二得今科的狀元郎,可以說是十年苦讀一朝成名天下知,又不知道引來多少人的羨慕,人人都說她這輩子就剩下躺著享福了。
容氏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份名單,笑打量著自己兒子,想著自己的心事。
這個兒子身形挺拔模樣出眾,雖太過寡言,可是貴在沉穩老成,她是極疼愛的,如今折桂金鑾殿,可以說是她四個兒子中最出色最讓她驕傲的了。
這樣一個兒子,婚事可不得慢慢地挑,挑一個好的。
“小二子,你過來看看,這些姑娘你大多數見過的吧?”都是素日來往過的人家,誰家幾個姑娘,大概心裡有數,彭氏列了個名單打算慢慢挑著看——她覺得應該沒有誰家不樂意吧。
當朝國公爺的爵位統共就兩家,自家兒子這出身也就是比皇子略差一點了。模樣長得那麼好,偏生又有才華,彆看隻是次子不能承襲爵位,但是架不住這年少狀元郎從此直登青雲之勢啊!
當娘的就是這樣,覺得自己孩子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娶了誰家姑娘都是那家姑娘沾大便宜了。
齊二上前,先按照規矩拜見了容氏。
容氏頗有些不耐煩:“得得得,你可省省吧,坐下,咱說正事要緊。”
左右沒外人,哪裡來這麼多規矩。
然而齊二卻是循規蹈矩的人,他先拜見了容氏,之後才謝了座位,撩起袍子,坐下。
容氏便將那名單遞向齊二:“小二子,給你,看看吧。”
齊二卻沒接過來,而是問道:“母親,這是什麼?”
容氏笑了:“都是姑娘家的名姓,看你中意哪個。”
齊二收回了手,一本正經地道:“母親,既是人家閨中姑娘的名姓,那兒子還是不要看了。”
容氏一噎:“為什麼不看?”
齊二:“這樣於人家姑娘閨譽有礙。”
容氏:……
這都哪年哪月了,本朝風氣根本沒這規矩好不好?容氏真是不明白了,自己和自家夫君都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好好地生了這麼一個古板守舊的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前朝古人!
默了片刻,容氏歎了口氣:“兒子啊,你這都眼看要二十歲了,這已經不小了,得想著做親了。你哥哥今年入了夏就成親,我想著把你的親事定下來,入秋時候就辦了,這樣子咱們一年三個大喜事,讓老太君看著也高興不是?”
齊二沉吟片刻,待要開口。
容氏趕緊勸兒子:“老太君年紀大了,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成親的事可不能再耽擱,你得趕緊成親,這樣才好讓老太君抱上孫子,來一個四世同堂。”
齊二皺眉,張嘴就要說話。
容氏怕兒子不聽話,又使出殺手鐧,拿孝字來壓他,也好堵住他的嘴:“你是讀書人,當知道百善孝為先,什麼叫孝?讓老太君在駕鶴西去之前能夠看到重孫子出世,享受天倫之樂,那才叫孝!”
齊二待母親說完,終於可以說話了。
他一張嘴卻是:“母親,我今年是想成親的。”
啊???
容氏幾乎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大喜過望,揚眉笑道:“是嗎?你要成親啊?真得想早點成親?那好,這個給你,你仔細挑,無論你看中了哪家的,娘都讓媒人給你說來!”
齊二:“這個就不必看了。”
容氏的笑頓時煙消雲散了,繃起臉道:“不必看了?嗬嗬,我就知道你不過是支應我罷了,嘴上一套,做起來又是另一套,我看你是好的不學,倒是和阿胭學來一些壞毛病,你的孝呢?你的規矩呢?你可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齊二:“可是,母親,我——”
容氏惱了,將那名單摔到了齊二麵前:“你仔細看看,怎麼也要挑一個出來!”
齊二無奈:“母親,孩兒已經有心儀之人,正想著稟告給母親知道,要讓母親替孩兒前去求親。”
容氏乍聽得這個,幾乎以為自己耳朵有毛病了。她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嬤嬤,果然見老成持重的嬤嬤也用驚訝意外的目光看著齊二,頓時明白不是自己聽錯了,而是齊二確實說了這話。
這就不對了,自家二兒子是什麼樣的人,容氏再清楚不過。
這兒子可是一個木頭疙瘩,從來不看姑娘家一眼的,這樣的人也會有“心儀之人”?
關鍵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是……是誰?”容氏心裡打鼓,該不會是什麼不入流的人家吧?
“是博野侯府的顧二姑娘,閨名顧嘉的。”齊二低下頭,鄭重地向母親提起來。
當他口中說出顧嘉的名字時,有了一種自己的隱秘暴露在日頭下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