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上輩子的夢
外麵突然有人說:“二少爺回來了, 正過去靈堂。”
屋子裡的人聽了, 好像都有些吃驚, 一個人還說了聲“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之後大家便全都站起來, 陪著容氏過去靈堂, 彭氏也被容氏請過去了。
顧嘉的身子在空中飄啊飄的,卻怎麼都沒法挪動。
她有些急了, 想著做鬼連個飛都不會?
恰這時,一陣風吹來, 她不由自主地便隨著那陣風往靈堂飄去了。
她飄到靈堂的時候,齊二已經跪在了靈堂前。
跪在靈堂前的齊二跟個木樁子一樣, 兩眼直直地看著那棺木。
周圍的人都勸啊, 勸他節哀,勸他一切往前看,可是他也不說話,也不起來, 還是看著她的棺木。
再之後, 他突然起來,跑過去要開她的棺材。
這一下子, 大家都嚇了一跳, 族裡的兄弟都跑過去要阻止他, 可是齊二力氣多大啊, 齊二又是練過武的, 一打十沒問題, 更何況他現在根本是不對勁,一股子倔強,當下直接抬手把攔著的兄弟全都掀翻在地。
又有更多的人去阻止他,可都被打飛了。
靈堂亂成了一團。
男人們都撲過去幫著按住發瘋的齊二,女眷們則是哭哪。
顧嘉看到了很多人在悲傷欲絕地哭,其中竟然包括當初對“不能下蛋的母雞”說法彆有意味一笑的妯娌,當然也包括那個容氏身邊有臉的丫鬟。
她們都在為她而痛哭流涕。
可是顧嘉並不關心這些人,她隻想過去問問齊二。
齊二為什麼要鬨她的靈堂。
為什麼……
可她怎麼也飛不到齊二身邊,她飄啊飄的,隨著人們的說話氣流,隨著人們的大喊大叫而飄蕩,卻怎麼也飄不到齊二身邊。
顧嘉著急了,想著做鬼好難。
還是自己太笨,作為一個鬼,竟然不會飛的。
顧嘉正著急著,眼前一黑。
顧嘉驚了,難道做鬼都做不成了?
……
等到顧嘉再次恢複了意識的時候,她依然是鬼,她正飄在一間寢房內,仔細打量了一番,認出來這是容氏的寢房。
她正想著,就聽到下方一個聲音低吼道:“不是說過嗎?”
這聲音痛苦嘶啞,像是山林裡絕望的獸在低吼。
顧嘉猛地低頭看過去。
她看到了齊二。
此時的齊二和靈堂前的齊二不太一樣,此時的齊二模樣憔悴,眼神冷漠,胡子邋遢,像個占山為王的冷血大王。
顧嘉有些意外,她沒見過這樣的不體麵的齊二的。
再看齊二對麵的人,她更吃了一驚。
齊二竟然正在對著容氏怒吼。
要知道齊二是一個非常孝順的人啊,便是容氏做錯了什麼,他也絕對不會說母親過錯的人,這樣的齊二,竟然對著容氏在怒吼。
她驚訝又焦急,她特彆想飄下去問問齊二,問問齊二為什麼。
她也特彆想湊過去看看齊二,看看齊二怎麼了。
可是她就這麼飄浮在半空中,沉下不去。
顧嘉急了。
她怕自己在眼前一片黑,也怕自己被風一吹就跑了。
她跺著她那沒什麼分量的阿飄腳在那裡大喊:“齊逸騰,你為什麼不理我?”
底下的齊二卻根本沒聽到,他對著容氏厲聲問道:“母親,我說過我不想納妾的,我娶了嘉嘉,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為什麼要納妾?!”
顧嘉想起納妾,突然好無奈。
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夫君納妾啊!
她忍不住質問齊二:“我問你顧姍的事,你為什麼那麼惱我!你為什麼連句解釋都沒有!”
底下的齊二依然沒挺高,他在咬牙切齒地問容氏:“母親,不是說過你幫著好好照料她嗎?怎麼會,怎麼會突然就沒了?!”
顧嘉想起自己生病,齊二卻連頭都沒回,心裡好委屈,她氣得甩著她的阿飄手問道:“我要死了,你都不回頭看我一眼嗎?你就那麼扔下我不管了?”
齊二當然依然沒聽到顧嘉的叫嚷,他粗喘著氣,望著容氏,一字字地問容氏:“母親,她死前,到底見過什麼人?又是誰在為她熬藥?我看過藥方,隻是尋常的傷寒而已,為什麼遲遲不見好?又怎麼會——就此要了她的命?!”
容氏突然崩潰,大哭:“你如今問我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咱家裡還能有人害她不成?她病了,我也難受,好好好的人沒了,我心裡能好受?你衝著你娘質問這個,是疑心你娘害你媳婦不成?”
齊二搖頭,之後噗通一聲跪下:“母親,我從未疑心過你害她,你自然不會害她,可是我知道,咱們家裡,必是有人害她的。她是我的妻,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可不過是個尋常風寒而已,她就這麼沒了性命,我不信,我不能信。請父母恕孩兒不孝,今日我便是鬨上金鑾殿,把這孟國公府掀翻了,也必是要一個說法的。”
說著,他仰起臉來,咬牙切齒地道:“殺人償命,我必為她找出真凶,為她報仇雪恨;我和她夫妻四年,她活著時我既不能陪她,她死了,我——我再不能讓她孤零零地一個人上黃泉路。”
容氏呆了,傻眼了,她不敢相信地望著自己兒子,淒厲大喊:“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了她,不要這國公府了,不要你娘了,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嗎?”
她喊完這句後,寢房之中,良久無聲,隻有齊二猶如困獸一般的粗喘聲,還有容氏崩潰的哭泣聲。
這一刻,風停了,顧嘉這隻阿飄也不再言語了。
她呆呆地望著下麵的齊二,她突然覺得有些問題其實並沒有必要問了。
不是嗎?
她一直都還算是了解齊二這個人的。
她一直覺得齊二是一個大好人的啊,一個正直善良的大好人。
這樣的大好人,斷沒有棄病重的妻子於不顧的道理。
所以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了。
那麼為什麼以前她一直不去想這個,為什麼一直心存了些怨憤呢?
顧嘉也不知道。
寢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丫鬟端著茶水走進來。
門被打開的時候,有一陣風吹過,又吹出。
顧嘉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就隨著那陣風往外飄。
顧嘉知道自己身不由己。
就在她的身子猶如一縷煙般飛過門縫的時候,她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齊二。
她看到齊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中滿是狠厲,猶如猙獰的惡鬼一般。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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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正守在顧嘉榻邊。
現在她沒有了往日的鮮活,如同枯萎的乾花一般躺在榻上,仿佛手指一碰,她就會碎成屑。
他已經守在她榻邊兩天了,大夫來了不知道幾波,但是她依然沒有醒,從來沒有醒過。
現在的齊二腦中都是空白的。
除了眼前的顧嘉,他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任何事。
他就這麼癡癡地盯著她,總覺得哪一世哪一年,或者在哪個夢裡,他也曾經看到過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