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再讓顧嘉給自己補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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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就這麼牽著馬,帶著顧嘉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於冷靜下來了。
秋日的風吹醒了他。
他也終於可以去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了。
他揚眉,問她:“今日為何女扮男裝來這山裡?”
顧嘉本以為他已經被渴望衝昏了頭腦不再問了,誰知道現在竟然殺了個回馬槍,當下輕咳一聲:“這不是九九重陽節,出來玩玩嘛。”
齊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沒再問什麼,而是歎道:“你以後可小心著吧,便是要出來玩,也可以告訴我一聲,或者我陪著你,或者我命人護著你,接下來這山裡怕是不太平的,你萬萬不可輕忽大意。”
顧嘉聽聞,趕緊湊過去,故意問道:“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嗎?”
齊二並不願意把這些事說出來嚇到她,當下隻是輕描淡寫地道:“如今朝廷想將那些山地收歸朝廷所有,隻怕這裡的山民們心存不滿,起了什麼亂子,所以你平時出來必要小心,不可輕忽大意。”
顧嘉聽了,一臉吃驚:“可是那些山地是屬於這裡的山民的,人家都是有地契的,憑什麼朝廷說要收歸就收歸?”
齊二也無奈,不過這是朝廷的旨意,他又能如何,隻好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山地的地契本是朝廷所賜,朝廷要收回,原也說得過去。”
顧嘉見齊二這麼說,知道他這個人正直,也心懷百姓,覺得這樣做對不起百姓,隻能是勉為其難地給自己講一番道理,雖然他自己都未必能被那些道理說服。
於是她又好奇地說:“可是那些山民們世代以這片山林為生,采野味采藥打獵物什麼的,靠山吃山,他們就是靠著這山養家糊口,如果現在把這山給收走了,他們以後怎麼過活?”
齊二微怔,他沒想到顧嘉竟然也問出這樣的問題。
這何嘗不是他心中所憂慮的。
齊二皺眉:“我已上表朝廷,說起此事,隻是怕人微言輕,畢竟若是要安置這些百姓,怕是所費頗多,如今大昭北邊疆土也不安寧,北狄國蠢蠢欲動,國庫並不充盈,這麼一來,怕是安置此地百姓一事難上加難。”
顧嘉放心了。
齊二上表了,好歹給朝廷先提個醒。朝廷現在當然不會采納齊二的建議,但是後麵的事情會慢慢發展,會讓朝廷意識到,不掏出點實打實的銀子來是不行的,彆想著空手套白狼。
一時她又道:“你說皇上不是很有錢嗎,怎麼如今光想著把這片山地收歸朝廷呢,怎麼就沒想著撥多少銀子過來安撫這邊的山民?不是有一句話叫讓利於民嗎,朝廷怎麼可以光想著自己占便宜呢?不給彆人好處,誰跟著他乾啊!”
這是顧嘉心裡的大實話。
上輩子她看著齊二為了給當地的山民爭取到那些好處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她就納悶這個問題了,隻不過當時她不敢問,怕這裡麵有什麼禁忌,這輩子她是沒什麼禁忌,在齊二麵前也暢所欲言,就隨口說出來了。
齊二卻是微怔了下,之後抬起頭,望向她。
他的神情好像有點異樣。
顧嘉一愣,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趕緊看看四周圍,幸好沒人:“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我錯了我錯了!”
她這是在背後說皇上壞話啊,大逆不道得很,若是讓人聽到,那就麻煩大了,說不得還會連累齊二。
齊二卻道:“不,你說得有道理。在這件事上,朝廷應該讓利於民,不顧百姓死活,強硬地要征收山地,這和土匪強盜又有何異?”
顧嘉:“……”
她知道齊二可是一等一的忠臣,是愛君如父的,這樣的人,竟然在背後和她說這樣的話?
齊二又道:“我會再寫一份奏折上書朝廷,再次重申這件事的重要性,希望朝廷能有個處置。”
顧嘉有些呆了,她以為她會費一番功夫才能說動齊二,但是沒想到齊二這麼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
雖然兩份奏折並不會改變朝廷的想法,可是至少齊二是這麼想的,他也打算這麼做,這就足夠了。
騎在馬上的她,看著下麵為自己牽馬的齊二,不免有些感慨:“齊大人著實讓人敬佩。”
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是在其位謀其職,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也儘到了自己臣子的本分。
這時,隻聽得齊二道:“嘉嘉,你能說出這番話,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說得很有道理,讓我茅塞頓開。”
顧嘉看過去,隻見齊二仰起臉,含笑眸中竟然有著對自己的敬佩。
她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扭過臉去。
她哪裡是能說有道理的話的人,也就是仗著知道這件事後續的發展罷了。
齊二看著她緋紅的臉頰,輕笑出聲,朗聲道:“今生今世,能得嘉嘉為妻,將是我齊逸騰之幸。”
他的聲音響亮得很,以至於旁邊林中藏著的鳥兒都被驚飛了。
顧嘉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哼哼了聲:“光天化日的,也不怕人笑話!”
齊二笑道:“左右這附近沒人。”
誰知道這話剛落,就聽得身後傳來馬蹄聲,還有說話聲。
馬上的顧嘉和馬下的齊二對視一眼,都不說話了。
那群車馬很快就趕上了他們,結果竟是眼熟的,都是齊二的同僚們。
平時還可以躲一躲,如今碰上了,卻是不好躲,少不得上前打招呼。
齊二和那些同僚見禮,那些同僚好奇地打量著齊二和顧嘉,都不由納悶起來。
須知齊二可是年紀輕輕的從三品同知啊,還是朝廷派來的大員,這樣的人將來必然是能飛黃騰達的,前途不可限量。
平時在鹽政司,他們對齊二是多有巴結討好,並不太敢得罪的。
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看到齊二竟然牽著一匹馬,馬上坐了一個人。
也就是說,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的鹽政司同知大人,竟然在為一個年輕的少年牽馬,給人家當馬夫!
本來大家夥都操心著那山民們聚眾的事,唯恐出什麼茬子搞砸了這件大功績耽擱了前程,以至於心頭沉甸甸的沒個意思,現在看到了齊二給人當馬夫,頓時來了興致,忍不住津津有味地打量,看看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是看過去時,卻見那少年身形纖弱,臉上也不太乾淨,有點黑,身上衣服更是怪裡怪氣,說不上來哪裡不太對勁。
這到底是什麼人?
眾人納了悶了。
麵對大家質疑的目光,顧嘉隻好裝作沒看到了,彆過臉去,隻當和自己沒關係。
齊二則是麵無表情地上前,和大家提起:“今日去山上,恰遇一位朋友,因隻有一匹馬,朋友身子略有不適,便把馬借給朋友來騎了。”
顧嘉聽著這理由,忍不住暗暗佩服齊二了。
難得啊,他竟然也是個編瞎話的高手。
看來以前小看了他,當下一邊和那些官員們見禮算是打招呼,一邊心裡琢磨著,上輩子齊二有沒有和自己說過什麼瞎話?
那些同僚們假模假樣地和顧嘉見過了,暗地裡著實打量了好幾眼,這才舍得打馬離開。
待到離開後,同僚們難免交頭接耳討論這件事。
“齊大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竟然幫著一個少年牽馬?說那個少年身子不適,你們覺得像真話嗎?”
“我看不像。”一個摸著胡子的說:“那個少年雖然黑了一些,不過身骨纖秀,樣貌絕佳,我看怕是並非尋常朋友,而是——”
大家對視一眼,嘿嘿嘿,都明白了。
怪不得平時叫齊大人出去一起玩兒,他總是一本正經地說不好此道,卻原來是好這一口。
一群人哈哈笑起來。
唯有一位年輕的大人,皺著眉頭回想……那馬上的,真是一位少年嗎?聽那聲音軟軟的,怎麼感覺像是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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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齊二和顧嘉在那群同僚離開後,兩個人都有些相對兩無言。
顧嘉歎了口氣:“你還是上來吧,讓你一位從三品同知給我牽馬,我心裡過意不去。”
齊二也覺得好像是這樣的,當下頷首:“好,我上去吧。”
於是兩個人又同坐一騎,齊二又用手摟住了顧嘉的腰。
“你說……你那些同僚們會不會誤會了什麼?”顧嘉有些犯愁。
她倒不是犯愁彆人誤以為她和齊二有一腿,他們左右是要有一腿的,誤會就誤會,她是怕那些人見過了她,且知道她和齊二有一腿,到時候萬一又發現她竟然是那“帶頭鬨事”的陳家少爺,由此會對齊二的仕途不利。
齊二自然不知道顧嘉心裡想的,他以為顧嘉在想名聲的問題。
他皺眉沉思一番,安慰顧嘉道:“放心就是,他們應該看不出你是個姑娘的,隻當你是男子,我便是替你牽馬又如何,左右你是個男子,總不能多想了。”
然而顧嘉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想起來,在利州城,頗有一些人好男子之風的。
她望著正直端方絲毫沒往這方麵想的齊二:“可是,他們會不會誤會你喜好男風啊?”
齊二皺眉:“什——”
這話問到一半,他就明白了。
明白了後,他才想起來,好像這種事情確實很普遍的,儘管他自己無法理解。
他回想了下,那些同僚們離開時,好像神情是有些古怪,看起來是真以為他喜好男風了?
畢竟——就算他真得和一個女子在這九九重陽節私會,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顧嘉現在是基本確認了的,她捂著唇兒憋住笑:“齊大人,你可是利州城鹽政司的當紅人物,怕是用不了多久,利州城裡都知道你喜好男風了。”
坐在後麵的齊二沒說話,不過臉已經全黑了。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