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忠仆,是為她做事的人,是一心為她著想的人。
護住孫嬤嬤,也是為了和齊大賭那口氣。
可是現在,她看著孫嬤嬤躲閃的目光,怎麼能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就是這個她護著的所謂忠仆,害了她的輝哥兒。
齊大是要為輝哥兒報仇的,顧嘉是冤枉的,是無辜的。
翔雲郡主想到這些,驟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之後撲向了孫嬤嬤。
此時的她,恨不得把孫嬤嬤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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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鬨劇之後,翔雲郡主像瘋了一樣撕打孫嬤嬤。
眾人自然將她勸下,容氏讓幾個心腹丫鬟婆子陪著她回房,並讓人把她看管起來。
這是孟國公府的媳婦,但也是北峻王府的郡主,到底怎麼處置,還是需要商議的。
這時候國公爺也回來了,帶著兩個兒子,匆忙過去北峻王府了。
顧嘉則是由齊胭陪著回到了房中。
姑嫂兩個人坐在那裡,良久都不曾說話。
見識了這麼一個場麵,彼此心中自然不知道多少震撼感慨。
對於齊胭來說,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想起翔雲郡主指著自己怒罵的樣子,倒仿佛自己錯待了她。
細想想,從她的角度,或許是真委屈吧。
可是對齊胭自己來說,她和顧嘉本來就熟,顧嘉沒嫁進孟國公府前就熟,等顧嘉嫁過來,她在兩個嫂嫂中間,幾乎是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顧嘉來親近。
這有錯嗎?
齊胭想不出自己的錯在哪裡。
半晌,也隻能低歎一聲。
而於顧嘉來說,今日看到這一幕,心中卻是不知是何滋味。
之前她曾想著,她是怎麼也沒辦法原諒上輩子害了自己的那個人。
可是經過了今日,看著翔雲郡主那種憤怒羞愧的瘋狂後,她竟然一點點的恨都沒有了。
翔雲郡主在幾乎要將孫嬤嬤掐死後,被人拽住攔下,她大口呼著氣,自始至終都沒敢再看自己一眼。
她羞愧得捂著臉,都沒臉看任何人的。
想來上輩子也是的,翔雲郡主因為往日種種小的不快和隔閡,誤會自己是那下毒之人,這其中應該還有孫嬤嬤的推波助瀾,耳根子軟的她,在遭受了輝哥兒的打擊後,終於對自己下手了。
她不知道上輩子的齊二是不是查出了真相,也不知道翔雲郡主最後的結局如何。
想來,總歸她和齊大不會好的了。
原以為是被奸人所害的後宅爭鬥,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可憐女人在遭受痛苦後的掙紮和發泄罷了。
這時候,齊胭輕歎了聲,安慰顧嘉:“阿嘉,你如今懷著身子,萬事以孩子為重,可彆嚇到了,動了胎氣。”
顧嘉搖頭:“沒什麼,我倒是還好……”
終於解了上輩子的惑,且經曆了這一次,以後總算是能安心地養胎,再不怕被人下毒害了,她其實是應該鬆一口氣的。
隻是……
顧嘉想想,還是說道:“不知道大嫂和大哥那裡會怎麼樣,我看大哥那樣子,怕是不能輕易原諒大嫂的。”
齊胭擰眉:“我哥哥那性子,我是知道的,他素日嫉惡如仇,是斷容不得自己的妻子做出戕害手足的事,這一次必不能原諒大嫂。至於大嫂那裡,……我隻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顧嘉想想也是,一時默然。
到了晚上時候,齊二也沒見回來,知道怕是父子三人都過去北峻王府,怕是在談那霍良娣的事,隻能躺在那裡歇著,慢慢等消息。
隻是久等而齊二不回,她自己因懷著身子,也不好太過熬夜,隻能這麼昏昏睡去了。
夢裡光怪陸離,有前世今生,又有自己最後的淒清,也有翔雲郡主今日那雙寫滿了痛苦糾葛的眼睛。
猛地驚醒來,坐在那裡,便再也睡不著了。
她對今日的翔雲郡主恨不起來。
她甚至覺得,翔雲郡主就像是上輩子的那個她,或許因為地位和性子的不同,兩個人所作所為有所差彆,可是骨子裡,倒是像極了的。
失了夫君的疼愛,在這國公府裡日子不好過,難免自怨自艾,生出許多幽思來。
正想著,便聽到外麵大門那裡傳來動靜,再之後就是腳步聲。
她知道這個時候能讓底下人開大門迎進來的,也就是齊二了。
當下就要起身的,齊二卻已經進屋了。
齊二進了屋,借著月光,見她穿著一身素白中衣,坐在榻上,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出神,忙走過來道:“怎麼這會還沒睡?不是說了懷著身子要早些歇息,不能熬夜的嗎?”
說著間,便扶著她躺下來歇息。
顧嘉忙道:“也就剛醒來。北峻王府那裡怎麼說?”
齊二:“等我先去洗一下,回來和你慢慢細說。”
顧嘉便躺在那裡安靜地等著,待到齊二出來,頭發帶著些許濕意,穿著柔軟的中衣上了榻,摟著她,這才慢慢地說起來:“大哥這些日子一直在找證據的,找到了兩個關鍵的證人,並搜到了一些證物,過去後,開始那霍良娣還抵賴的,後來出雲郡主認了,王爺自然是氣,父親那裡已經和王爺說好了,明日就帶霍良娣過來,了結這樁事。”
顧嘉頷首:“他們倒是認了。”
他們認了,後麵怎麼處置,這就是孟國公府和北峻王府的事了。
不過想想:“這麼一來,北峻王府和咱們國公府必要生分了,不知道皇上那裡怎麼想?”
齊二啞聲道:“這件事鬨到如今,關係到國公府的血脈子嗣,已經管不得彆人怎麼想了。其實北峻王府那裡也倒好——”
微停頓了下,他繼續道:“北峻王雖然寵愛霍良娣,但到底是知道是非的,況且大嫂也是她的親生女兒,王妃那裡知道這事,也是氣得不輕,尋死覓活,和霍良娣勢不兩立的。”
霍良娣害的是國公府的孫子,卻也是北峻王自己的親外孫。
顧嘉想起這事,也實在是無奈的:“那些包藏禍心的人終究會受到懲罰,隻是可憐了輝哥兒那孩子……”
本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國公府的嫡長孫,卻因為一些大人間的間隙和怨恨,竟然遇到了這種事,就此幾乎是毀了一輩子。
齊二:“是,以後隻能想著多疼疼這孩子,以後看看幫他謀個好出路。”
顧嘉:“大嫂那裡……父親是什麼意思?還有大哥,他?”
齊二聽著她那話音,約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這小笨蛋,自己才逃過一劫,已經開始憐惜彆人了?
他伸出大手裡來,輕輕摸著她的發:“這個,就不是我們能做主的了,父親母親自有他們的主張,還有大哥那裡,他那性子也是倔。”
齊大有自己的底線,他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做出戕害齊家子嗣的事的。
這一次,翔雲郡主便是有再大的委屈,怕也是懸了。
顧嘉不言語了。
齊二憐惜地抱緊了自己的女人,大手輕輕地摸索著來到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那裡孕育著他們的子嗣。
“嘉嘉,其實我到現在想想還是後怕。”他帶了些許胡茬的下巴輕輕擦著她嫩滑的臉頰,低聲道:“幸好你沒事。”
現在想想,功名利祿,錦繡前程,仿佛都雲淡風輕,並不重要,隻要她能好好的,他就彆無所求了。
顧嘉自是明白齊二的意思。
經曆了生死險象,才知夜晚時分能夠和夫君摟著平靜地聽對方心跳時那一刻的幸福。
她伸手攬住他堅實的臂膀,低聲喃道:“我之前心裡還會遺恨,現在是真得沒有了。”
便是對翔雲郡主,也隻存了憐憫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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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北峻王和北峻王妃就一並到了,跟隨北峻王一起過來的自然有那霍良娣並出雲郡主。
顧嘉當時是陪著容氏的,容氏一聽這個,便說讓齊胭陪著她回去。
她擔心顧嘉懷著身子,萬一看到什麼血腥或者不好的,到時候動了胎氣。顧嘉想想也是,便隨著齊胭回房去了。
經過花園旁邊的長廊時,恰見兩個嬤嬤幾個粗壯仆婦正押著翔雲郡主過去花廳。
那翔雲郡主無意中看到了顧嘉,便停下了腳步。
她如今雖然還是國公府的少奶奶,但是那身份已經頗為尷尬了,同行看著她的幾個仆婦嬤嬤便戒備地望著她,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
翔雲郡主感覺到了,淒涼地一笑後,望向這邊的顧嘉。
顧嘉是由齊胭陪著,並幾個丫鬟仆婦小心翼翼嗬護著的,同樣的陣容,那地位卻是完全不同的。
她凝著顧嘉,看了半晌。
顧嘉抿唇,也安靜地望著她。
此時的翔雲郡主在經曆了一夜的自我折磨後,頭發散亂,麵色蒼白,衣衫也是勉強穿上,絲毫沒有章法。
這樣的翔雲郡主,全然沒有了昨日盛裝之後的趾高氣揚。
才一個日夜的功夫,她從雲端被打入深淵之中。
或許世間事自有因果,上輩子她害了顧嘉,但是她自己也必得到了自己應有的惡果。
顧嘉正想著,卻突然間見那翔雲郡主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是朝著顧嘉的方向跪的。
顧嘉微怔了下,齊胭趕緊扶住她,低聲道:“先彆管。”
這時候翔雲郡主卻咬牙道:“我翔雲既做錯了,那必會償了這債。”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然後就完結了。